蘇錯刀輕籲一口氣,鳳鳴刀從肘底翻出,若有意若隨心,虛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刀刃破空時,心底深處積壓多日的亦思亦忘情~苗欲~種竟也隨刀一泄而出,隱然妙化天成,渾若無跡,這一刀刺出,明德的青鋼劍頓時成了一頭自蹈死地的獸,莫名其妙以最柔軟的肚皮迎上刀鋒。
鳳鳴刀發出一聲清音,以銳破柔,以薄入厚,青鋼劍棉絮般被扯得粉碎,明德再次失劍。
蘇錯刀動作更沒有半分滯礙,刀勢一氣嗬成,明德的護體真氣如一層薄絹被輕易撕開,刀尖凝著一點光,靜靜停在咽喉處,沒有流一滴血,明德一身功力卻已潰不成軍。
這一刀大江流日月,技近乎道,更高的武學層次向蘇錯刀悄然打開一道縫隙。雖然這隻是靈光一現的神來之筆,三五年之內,蘇錯刀再使不出來,但隻要曾出現過,必然留了一條線索,隻需抓住,就能抵達,好比越青冥高天,有了羽翼,渡碧水波瀾,有了舟筏。
明德麵如死灰,勉力平複散亂的氣脈,麵容一下子顯得格外蒼老:“蘇宮主的刀法,貧道不能及。”
懷龍山第一日戰罷,峨眉派先得一席,而七星湖連勝八場,技驚四座,更力壓武當一頭,離功德圓滿隻剩一步之遙,而且這一步若無意外,想來和跨過一條小水溝全無區別。
葉鴆離心中狂喜,見蘇錯刀肩頭鮮血兀自啪嗒啪嗒的滴落地麵,又是心痛之極,忙拿著傷藥上前敷治,蘇錯刀道:“皮肉傷罷了。”
葉鴆離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神色,卻什麼也看不出來,問道:“咱們七星湖幾十年來,總算有這揚眉吐氣的一刻……錯刀,你開心麼?”
蘇錯刀手心裏的斷指已捂得有了溫度:“還沒到揚眉吐氣的時候。”
漆黑眼眸暗沉沉的看著葉鴆離,眸光深邃華美,卻暗藏冷酷:“孔雀呢?斬經所的驚蟄、小滿還有立夏又去哪兒了?”
葉鴆離無言以對,更不敢多說一個字。
蘇錯刀冷笑:“殺個內力盡失的廢人,還漏到北鬥盟的網裏……阿離,你哪來的臉麵統率內堂?哪來的底氣說什麼揚眉吐氣?”
話說得極重,蒼橫笛聽得明白,不由得又是恐懼又是羞愧。孔雀自辰州被宋無叛所傷後,一直一蹶不振,數月前去了趟割天樓,回來更似魂靈都丟了七成,此次狙殺越棲見,本不想用她,但她主動請纓,更立下毒誓:越棲見不死則自願為淫~奴,蒼橫笛斟酌再三,不忍讓一個大好的天饞君就此無用廢棄,不料孔雀當真頹成了野~雞,此行無功有罪不說,還連累到葉鴆離。
葉鴆離卻驚喜過望,道:“你不怪我擅自做主去殺越棲見?”
他一下就抓準了蘇錯刀言下之意,即刻起死回生神采煥然,躍躍乎有這次殺得太差,但下次一定好好殺的熱情洋溢。
蘇錯刀眉眼不禁含了笑意,抬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罷了,越棲見也算是七星湖的人,不必為他再費心思……嗯,看在明蟬女的份上,他又替咱們補全了廿八星經,還輪不到北鬥盟……”
越說越是心亂,幹脆止住,吩咐蒼橫笛道:“去問宋盟主,有何指教。”
此時暮光漸盡,天色已晚,春~色塢人早散去大半,但北鬥盟眾人卻一直留在原地。
宋無叛問道:“這一日看下來,邪派勢盛,連武當昆侖都折劍而敗,諸位且說說,咱們該如何對陣七星湖?”
華卻邪想了一想,請戰道:“我可與葉鴆離一戰。”
他傲氣卻自知,說出這樣的話,至少有六成勝算,但遠遠看著葉鴆離,心中更有幾分說不出的微妙滋味,可惜自己與這神仙也似的人物,畢竟是敵非友,與其他日你死我活,不如趁此機會點到即止的好生比一場,自己若能戰而勝之,大抵能在葉鴆離心中占那麼一星半點的地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