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冬去春來,豆子鎮仿佛一夜間冰消雪融,吹麵不寒楊柳風。
蘇錯刀搬著一壇酒從酒窖出來,一打眼看到院子裏桃花竟已開了好幾朵,顫巍巍的很單薄,顏色卻嬌嫩新鮮得讓人眼前一亮。
蘇錯刀站著看住了,隻覺一陣恍惚,春來得如此之早,多少年歲已這麼追也追不回的悄然流過。
大半年來,江湖大事無非兩件,一是七星湖崛起之勢不可擋,殺得江南兩門三幫七派隻餘一幫三派風雨飄搖岌岌可危,居然還有餘力出一支奇兵偏師,轉手絕了邪道罌城一脈,越棲見卻尚有閑暇少林禮佛武當論黃庭,風神秀徹,見者無不心折。
這位七星湖的新任宮主,似正似邪,卻又隱隱超脫於正邪之外,含著一抹氤氳如霧的微笑。
悲憫與冷酷,優雅與血腥,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毫不生硬,行的是雷轟電掣所向披靡之事,一雙青藤鞋卻一塵不染,一語一笑溫雅蘊藉。
越棲見幾乎已是江湖第一人。
第二件大事則在唐家堡。
正月裏唐家掌門唐一星正式立次子唐拙為少主,同時收一義子,唐醜唐拙後有了唐家三少唐離。
原本江湖中前輩對晚輩動了愛才提攜之心,或收為徒,或認螟蛉,都算不得稀罕,但唐一星這義子卻收得出奇,一板一眼鄭重其事,竟是開了宗祠記入族譜,而這位唐離,更是無人得知其身世、武功、師承乃至相貌,一時嘩然紛擾,傳言若沸,種種揣測,不一而足。
唯獨越棲見漫不經意的聽何雨師稟罷,側身看池中一群錦鯉團團唼喋,笑了一笑,道:“阿離就是這樣得天獨厚的幸運,旁人再怎麼羨慕,也是羨慕不來的。”
何雨師思忖道:“屬下還打聽到,唐離既未剜目,亦不曾神智盡失,甚至容貌不損,難道唐家竟能解碧蘿瘴之毒?”
越棲見淡淡道:“碧蘿瘴唯獨換血,否則無法可解,偏偏天魔解體又以抽幹自身血肉為要旨,正巧緩解毒性……卻不知是誰換了一身的血給他?”
說著將手裏的魚食都撒進水裏,看了看自己白玉般明淨的掌心,輕笑道:“反正總有人願意救他的……但有人願意,必有人不願意,是麼?”
聽無相告知唐家此事,蘇小缺當即瞄了謝天璧一眼:“長安刀無論刀法亦或刀意,你已盡數傳了錯刀,葉鴆離未死之事……你還打算瞞他多久?”
謝天璧略一沉吟,問道:“他經絡恢複得如何?”
蘇小缺揚了揚眉,笑道:“這孩子體格禽獸也似,跟你一般無二,早已沒什麼大礙了,再有小半年,鐵草絲便能完全融入經絡,到時隻會比以往更強韌靈活。”
謝天璧看了看窗外黃鸝翠樹,道:“小缺可有興致同我遠遊,去看看蜀中春~色?”
蘇小缺笑不可遏,卻板著臉喝道:“說人話。”
謝天璧忍著笑,摟住他的腰,在他耳邊低沉而霸道的說道:“我們把蘇錯刀這個拖油瓶扔去唐門,讓他吃唐家的飯,搶唐家的兒子去!”
蘇小缺一針見血:“欺門奪子?小心唐家扭送你去衙門。”
謝天璧鎮定的反駁:“不,我們是送婿上門。”
於是蘇錯刀睜著眼睛,一路被誘拐進了唐家堡。
說誘拐也不合適,事實上謝天璧隻道一聲:“錯刀,跟我們出去一趟。”
蘇錯刀就不多問,收拾了些簡單的行李,攜長安刀便上了馬。
到得唐家堡外,蘇小缺還特意上下打量了他好幾遍,但見身材頎長挺拔,若臨風玉樹,露出的手臂線條卻是凝練結實,一張臉就更不必說了,華美絕豔,人神共憤,放眼整個江湖,算上他唐一星,臉摞著臉的擱一堆也比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