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夢泠沒有辦法,隻好再次戴上耳機,也把音量開得很大,以此來對抗黃毛手機裏傳來的噪音。
天色漸漸暗下來,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不太睡得著,車廂裏雖然有空調,但晚上還是有些冷,戴眼鏡的男子從包裏拿出一件大衣遞給冷夢泠:
“披上吧,小心著涼,我叫金哲,你呢?”
冷夢泠其實自己包裏準備有多餘的外套,不過對方既然翻了半天找出了外套給她,她若拒絕,顯得有些不近人情,於是微笑著接過外套。
“謝謝你,我叫冷夢泠。”
“這名字真好聽,你是要去哪啊?”金哲問。
“我是去一個叫青緣鎮的地方,我是去旅行的。”冷夢泠說。
“原來是去旅行啊,真好。”金哲說。
冷夢泠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再接話。
她並不善於和陌生人打交道,加上心事太重,她並不想說太多。
金哲本來是想和她扯開話題聊一聊的,見她並無把話說下去的意思,也就識趣地閉嘴,插上耳機聽起音樂來。
已是深夜,火車在茫茫夜色中穿行,穿過隧道時,車頭與空氣摩擦發出巨大的響聲,有著沉重的虛無感。冷夢泠撥開窗簾的一角,看著夜色中遠方一閃而過的燈火,心裏越發的空虛起來。
周圍的乘客都已入睡,車廂裏很安靜,隻聽到車輛前行的聲音,冷夢泠忽然又想起了高語,她拿出手機,將高語的電話號碼從通訊錄裏刪去,以此對抗那總是突然生出的思念。
這種手段當然是沒有用的,因為高語的手機號碼她都能倒背得出來,她現在唯一祈求的就是高語盡快將手機號碼換了,而且不讓她知道新的號碼。
思念果然如影隨形,讓人無處可逃。就像一張大網一樣籠罩著冷夢泠,明知道不應該去想,但她還是忍不住,人可以控製自己不喝水不吃飯,但卻無法控製自己去想一個人。
她和他一起實在是經曆過太多的事,他在她的生命裏留下太深的鉻印,她根本沒法在短時間內抹去那些印記,任她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做到。
那些印記無時不刻在殘忍地提醒她生命中曾經有過那麼一個重要的人,耗盡了她最美好的青春,然後輕鬆地轉身離去,把她留在原地,無所歸依。
她把耳機的音樂關掉,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睡去,隻有睡去,她才能暫時地逃離思念的糾纏和痛苦的煎熬,不然就算是她遠離了常樂市,逃到天涯海角,那些事都還是會一直纏繞著她,讓她無法自拔。
她終於靠著座椅再次睡去,其實也沒有完全睡著,迷糊中還是能聽到火車碰撞鐵軌的聲音。
冷夢泠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火車停靠在一個叫懷思的小站。
金哲正在收拾行李,他應該是要下車了。
金夢泠趕緊把他的外套折整齊遞給他,“謝謝你的外套,你要下車了嗎?”
“我下一站就要下車了,這外套要不你留下吧?晚上的時候蓋著不會著涼,一件舊衣服而已,你用完扔了就是。”金哲說。
“不了,其實我包裏也備有外套,謝謝你了。”冷夢泠衝他溫和地微笑。
“好吧,如果你不需要了,那我就收起來,這是我的在常樂市的電話,回去以後可以聯係我。”
金哲說著遞過來一張字條,上麵是一個手機號碼,應該是冷夢泠睡著的時候他寫下的。
冷夢泠接過號碼,小心地收起來。金哲看著她,眼神裏有期待,應該是想等她也說出自己的號碼,但冷夢泠並沒有說,隻是萍水相逢而已,她並不想與這個陌生的男子有太多的瓜葛。
高語那樣相守了多年的都靠不住,這樣一個隻是在火車上說過幾句話的男子,又何必與他太多交集,在冷夢泠看來,留下號碼給他,毫無意義。
金哲見冷夢泠沒有給他留號碼的意思,稍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
下一站,金哲提著行李下車,他衝她揮手說再見,她笑著揮手回應,卻並不說再見。
冷夢泠忽然想,這樣的短暫交集反而很好,雙方都還沒有熟悉到可以傷害對方的程度時便相忘於江湖,偶爾憶起,隻記得旅途之夜借外套取暖之恩,如此淺而薄的緣份,反而會一直美好下去,若真正走近相識,反而給了彼此麵目猙獰的反目機會。
吃過簡單的早點,冷夢泠看了一會書,再次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