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陽婀本來貪玩,又見白岈六合魂體精進,唯剩日後研修“火種”,認為欺負他不怕把他玩弄死,於是拉著他的手,跑去了一片杜鵑林內,指著身前雕像說道:“看,是我們堆的。”
白岈見雕像是一名男子,穿著襤褸的袍子,手中垂著銀白色鋒利的鐵鏈,是用三角形鐵片緊密銜接而成,宛如遊蛇。並赤裸著兩腳,滿是淤泥,髒兮兮的,還托著兩條黑色而厚重的環形鐵鏈,有腿骨那麼粗。鐵鏈末端的形態很詭異,像是草書的最後一筆,悠遠不盡,仿佛垂在了地獄裏。
雕像腰間還掛著葫蘆,袒胸露乳,頭發蓬鬆好比鳥窩,泥濘滿麵,嘴唇幹白,精神狀態極為不好。於左側石碑上書刻了一句古怪語言:“臉上滄桑珠有淚,神魂意喪矮油形。”
白岈淩亂風中,雕像的樣貌是依據自己而坐,一個人無言的傷痛是時下中的有型。不過年紀約三十有餘,胡子拉碴,仿佛感覺到了一絲冷意。雕像迎風曲立,左肩輕垂,右肩高聳,頭微側,遙望著遠方山河,一身懶散隨性的脾氣倒顯得是放蕩不羈中瀟灑。
“你們不要在捉弄我了,拜托!”白岈深厚的聲音如回響一般在喧囂的人間迂回飄蕩,這淡淡的一聲竟然如一股氣流般滾滾而去。
陽婀笑道:“你被情所困,不好好改過,日後就是這個樣子。”采苓揮手笑道:“不對,不對,異地妖俠。”白岈斜覷了兩眼,充耳不聞,忽見林中有一棵大樹上捆綁著一個男子,心內駭怪時,卻見那人正是裳讖。白岈凝眸射冽,沉聲道:“他怎麼會在這裏。”陽婀道:“和你一樣是通緝犯,被懸賞了,建派須要資金,可拿他人頭去領賞。”
白岈苦苦一笑,聲音連綿不絕,上門的東西不撈他一把,是說不過去的。無奸不商,無為不道。是天讓我有所得,也無注意的明條禁止。輕輕走近,見他身形頹廢,渾身邋遢,堂堂漁樵幫幫主居然栽倒了魂魄雙靈手裏。他沉聲問道:“猥瑣,你也會有今天?”
裳讖見他盯著自己,輕歎了一聲,回道:“追殺龍玄靜時,被沫兮冷、秦柏莒等人圍攻,逃難於此,不幸誤入了陷阱。”
白岈與他對麵而坐,鬆開繩索,將酒葫蘆遞給他,裳讖閉目一笑,滿灌而飲。白岈見一個往日可親的絕世高手,如今一身邋遢,一個朋友也沒有,人也變得冷漠了許多。裳讖也靜靜的打量了下他,見他眉宇邪冷,舉止灑脫,與往日判若兩人,對他的事情也有所耳聞。現在自己行走江湖,閱人無數,凡是對自己起了殺心的人,一眼就能認出。
“裳讖。”
“白岈。”
簡簡單單的一次對話卻蘊藏著複雜的情緒,重新認識,已非往日的老少關係。深沉的讓人感到了末日的荒涼。裳讖自報姓名,也是為了探視對方,看白岈的反應,眼神、表情、聲音等,都會不經意帶著個人情感,高手會隱藏的很深,但不能說絕對沒有。不單單是靠自己的眼睛,還有感覺、知覺,熟人的重逢如第一印象就基本能斷定陌生人的心機。
眼前的這個人是沒有危險的,應該說是現在至少不會有危險。未來誰又能了解呢?他清了清嗓音,好久沒有開口說話,一口酒下肚,握著葫蘆問道:“我在你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