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上有笑意。但是並沒有答應。她說,安心的養病,什麼事等你病好了再說。
我要你現在就答應我。
她抽回手,不語。然後自顧離開。留下我一個人悵然。
這期間,然一直堅持每天給我一個問候電話。適時的來看我。每次來都買好多我愛吃的東西。但是什麼不說。
一次,我終於堵她在我的房間。我說,然,你應該知道,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幸福。
她堅持。她說,幸福的含意是什麼,兩個人結婚生子,安居樂業就完成了所謂的幸福嗎。我是一個除了畫畫,什麼也不能做的女人。而你,還有自己的生活。愛情不是給予,也不是經曆。愛情是一種感覺,更是一種生活方式,婚姻亦如是。你的最好選擇是找一個單純,能幹,賢惠的妻子,生一雙兒女,過安居樂業的生活。
你隻是對我這樣的女孩有情結,不安於平淡的生活,經曆豐富,複雜,我隻是迎和了你的口味或氣質,你能夠懂得,但是不會了解。
她的言語激烈,眼神茫然。我知道她隻是不想麵對現實,而是沉浸在自己的理想狀態裏。她的內心應是有婚姻的。她隻是沒有找到它存在的理由。
我病好後,然終於是從我的生活中消失。電話找她也是關機。我的心中充滿疼痛。我想念然,想念她絕決的樣子。
家人介紹遠房的表妹給我認識。人很能幹的。而且樸實,是居家過日子的好人選。想起也許的平淡無味的居家生活,想起然對我說的話,你隻是對我這樣的女孩有情結。難道我真得隻是愛上她給我的感覺,而不是她本身?
那以後,我突然收到然從江西發給我的信件。她說,我這裏現在正下著一場大雨。空氣是難得的清新。真希望你能在我身邊一起看雨,但是你不在,而我的感覺依舊。隨信寄了一張我的即時畫得的小小的油畫肖象。我一個人站在窗前,獨自抽煙。油畫的下麵有一行小小的簽名:2008年10月,然。
我心中的大海終於決堤。
暗戀的罐頭
那個牌子的茄汁鯖魚罐頭,超市的貨架上,僅剩下一瓶。兩個人同時看見,一同伸手去搶。於是他的手抓了罐頭,她的手抓了他的手。他抱歉地笑笑,她卻是紅了臉。
他把罐頭遞給她,你的。突然紳士起來。她說不,你先拿到的,是你的。兩個人彼此推讓著,直到招來超市的服務員。服務員對他們說,等等吧,5分鍾後,也許還會有這個牌子的罐頭擺上來。那時罐頭正好被讓到她手裏,他說你先走吧,我再等一會兒。她說好,卻不走,陪著他等。兩個人開始閑聊,卻突然發現,原來他們,竟租住在同一個小區!
愛吃魚?他問。
是的,她說,就像貓呢。後來她認為後麵的這一句顯得多餘,她像什麼,跟他有關嗎?這樣想著,竟又一次紅了臉頰。
終於沒有等來新的茄汁鯖魚罐頭。他們並排著往回走,進了小區的大門,她突然說,要不,一起吃吧!他說方便嗎?她說方便,反正我也是一個人。這樣說著,臉再一次紅了。什麼叫“我也是一個人”?你知道他也是一個人嗎?
他們一起吃那瓶罐頭。罐頭盛在精致的盤子裏,他卻很少去動。她說你多吃些,夠吃了。他說你像貓呢,你該多吃些。她的臉又一次紅了。她想自己真丟麵子,這樣的一個男孩,值得她這樣?
那天她相信了一見鍾情。
後來他們常常約會,有時在她那兒,有時在他那兒。他給她做紅燒鰻魚、雪菜黃魚、五香酥魚、香辣帶魚、清蒸鯽魚、豆豉鯪魚……她覺得他們真的變成了兩隻饞嘴的貓。現在他們很少去超市買魚罐頭了,她突然發現,隻要兩個人在一起,便再不需要任何罐頭。罐頭可以保質,但現在,她每天都是新鮮的生活。
有一天他突然要從這個城市離開,理由是他被公司調到一個遙遠的城市。她看他默默地收拾東西,突然想起他們之間好像從沒有說過“我愛你”之類的話。她努力回憶,發現的確是這樣。這樣她便有些傷心,很傷心。她問他還回來嗎?他說回來啊,不過去一年半而已。她就笑了,她想,等他回來吧。等他回來,她會趴在他的耳邊,大喊一聲“我愛你”,她想他肯定會被她的樣子嚇昏。
她的臉又一次紅起來。
她去送他,在那個超市,給他買礦泉水和香煙。他們經過那個擺放著茄汁鯖魚罐頭的貨架。他說你以後又該吃魚罐頭了吧?她笑笑。他拿起一瓶,看了看,說,在這瓶罐頭過保質期之前,我就能回來。她說你還會變著花樣燒魚給我吃嗎?他說當然,那當然。
她偷偷把那瓶罐頭買回來。罐頭放在冰箱的保鮮層,每次打開冰箱,都能夠看見。每天她都會數著他回來的日子,膽戰心驚地對那瓶罐頭的保質期進行著倒計時。這期間她吃下很多瓶茄汁鯖魚罐頭,卻惟獨不敢動冰箱裏的那一瓶。
也通電話。每次都會聊很長時間。每一次她都想說“我愛你”,可總在掛斷了電話,才後了悔。她想不怕的。不怕,還有時間。就一年半而已。這樣她就又一次打開冰箱,觸摸著那瓶罐頭,和心頭的某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