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靜王府,謀定而後動(1 / 3)

“靜安!”

馮天翔見雲靜安起身,拉著洛傾雪的手臂,正準備朝門外走去的模樣,頓時不覺有些動容。尤其是,自當年新婚至馮望月出生的那段時間,他對她也是真心愛過的。

流雲國最受寵,最美的公主;又是個懂事知禮,絲毫沒有皇家所教出來的那種囂張和氣勢淩人;當時多少王公貴胄的公子求娶而不得,他能抱得美人歸,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很是飄飄然。

可是,可是這種感覺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雲靜安身形頓時僵了下,背對著馮天翔,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著,連聲音也染上了些許背上,語氣很是無力的模樣,“天翔,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退讓;唯獨這件事情、不可能!”

“……”馮天翔頓時沉默了,整個屋子內也是一片驀然。

氣氛陡然變得異常壓抑,那種感覺讓人覺得甚至連呼吸都異常困難。

“嗬,嗬嗬。”

好久,好久;屋內才傳來雲靜安那低低沉沉的苦笑聲,“馮天翔,或許……我們該好好考慮考慮,是不是,要繼續這麼過下去。”

‘轟——’

頓時整個屋子裏的人都怔住了。

“靜安,你……”馮天翔頓時虎目大瞪,瞧著雲靜安不斷聳動的背影,“你冷靜點兒。”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哈哈,我雲靜安貴為流雲國太長公主,我的女兒是當朝望月郡主,我的外孫女那是太祖皇帝欽封的平安和樂郡主;哈,哈哈,居然一個個被那賤婢生出來的孽障欺負;當真以為我雲靜安是泥捏的不成!”

雲靜安語氣狠戾,決絕。

馮天翔卻頓時就慌了,“靜安,咱們有話好好說;素煙,還不快跟你嫡母道歉!”

“爹,我……”馮素煙低下頭,薄唇微微抿著,眼眶微微泛起了紅色,可憐兮兮的模樣更是讓人心疼到了骨子裏;到底是自己一直疼寵著的女兒,馮天翔有些猶豫了。

雲靜安冷聲,“不必了,堂堂馮駙馬的女兒,多高貴啊,我雲靜安擔不起她的道歉;傾雪,我們走!”

“逆女,還不快給我跪下!”

相處這麼多年,縱使隻是掛名夫妻,可馮天翔哪能看不出來雲靜安是真的惱了,頓時朝著馮素煙厲喝一聲,轉頭瞧著王美妍,“怎麼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啪——”

王美妍低著頭,所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頭,聽到馮天翔的話,頓時揚起手一巴掌扇過去,“還不快跪下!”

“砰——”

馮素煙頓時雙膝跪地,垂著腦袋,卻始終不肯認錯。

“罷了,月兒都已經不在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嗬嗬……”雲靜安轉頭瞧了馮天翔一眼,那毫無波蕩的眼眸底下,古井無波,心如止水。

馮天翔頓時強撐著身子起床,聲音急促,很是焦急,“靜安,你別走,靜安,靜安!”

“噗——”

猛然,馮天翔張口竟然是一注鮮血噴出來。

“老爺,您怎麼樣了,老爺!”王美妍頓時就慌了,三步並作兩步,趕緊跑過去攙扶著馮天翔,“老爺,您別嚇我,老爺,老爺!”

馮素煙也是驚呆了,她怔怔地跪在地上,好久才回過神來,“爹,爹,來人呐,快請太醫啊,來人呐。”

“靜……靜安……”馮天翔朝著雲靜安的背影伸出手,“別,別走;靜安……”

“公主,婢妾求您,您就回頭看一眼吧。”王美妍跪在地上,低著頭,所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成拳頭;明明,明明這麼多年來陪著他的是她,為什麼,為什麼偏偏他還是忘不了;就因為她是名滿天下的靜安太長公主嗎?

洛傾雪轉頭飛快地看了一眼,隻見馮天翔滿口不斷地溢出鮮血,濃濃的腥甜的味道自那處朝整個房間不斷地彌散開來,頓時眼眶酸酸的,低著頭,眼淚吧唧吧唧的,輕輕扯了扯雲靜安的衣袖,“外祖母,您就看看外祖父吧,外祖母……”

“你不是已經有美妾、愛女在懷了;還叫我做什麼。”雲靜安轉頭,麵色仍舊蒼白著,眼底還彌漫著溫情,帶著心疼,又似是責備的嬌嗔。

馮天翔眼底終於漫起了絲絲笑意,似是終於釋懷,又似是滿足的淡笑,抓著雲靜安遞過來的手,“靜安,你……好久沒有對著我笑了。”

“孩子在呢,說這些做什麼。”雲靜安頓時低著頭,保養得宛若三十出頭模樣的俊俏模樣,微微俯首,宛若凝脂般的肌膚頓時染上兩抹粉紅的雲朵,顯得越發的嬌顏了。

馮天翔頓時就笑了。

“笑什麼,別以為笑笑就沒事了,我可沒忘記有些人是怎麼欺負我的月兒和雪兒的。”雲靜安沒好氣地瞪了馮素煙一眼,“連皇帝欽賜的衫裙翠環都敢要,這還不知道在本公主不知道的時候怎麼欺負傾雪呢。”

“我,我沒有,嫡母我真的沒有。”馮素煙可憐巴巴的,低著頭。

反倒是洛傾雪直接避開這個話題,望著不遠處床頭小幾上還殘留著黑色藥汁的小碗,微微蹙了蹙眉頭,“林太醫不是說外祖父的身子已經大好了,往後隻需好好調養著就是……這,還不到外祖父用藥的時間啊?”

‘唰——’

王美妍與馮素煙的麵色頓時變了變,尤其是王美妍,她勉強地扯著嘴角,嚅了嚅唇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雲靜安聲音陡然拔高,麵色淩厲。

馮天翔朝王美妍望了望,哪能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那藥剛才可是王美妍親自喂他喝下去的;瞧著那雖然算不上絕美卻也清秀可人的小臉,往日那紅撲撲總是吳儂軟語,輕聲呢喃著喚自己“老爺”的女子,此刻卻是麵色蒼白如紙,全身緊繃著,額頭上竟然還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頓時有些不忍,“算了吧,靜安。”

“算了?”雲靜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身子是你自己的,你愛怎麼著怎麼著吧。既然有些人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傾雪,我們走!”

洛傾雪眼中頓時劃過一抹遲疑,愣愣地瞧著馮天翔,語氣帶著些許疑惑,“外祖父,您……當真沒事嗎?”

“沒事。”馮天翔有些無力地罷了罷手。

“可,可是林太醫說了;您這病,不能隨便用藥的;五髒受損本是重病,若再藥性相衝,到時候傷及五髒,陰陽難調,隻怕會……留下沉珂。”洛傾雪抿著唇,很是艱難地,一字一句;像是再背誦生澀的詩詞歌賦般。

不知為什麼,馮天翔頓時覺得心頭一暖,不過卻還是不忍,“行了,外祖父沒事的;你……多陪陪你外祖母。”

“……”洛傾雪眉宇微微蹙起,一雙清澈見底的明眸就那麼直直地看著他。

“外祖父真的沒事,去吧。”馮天翔擺了擺手。

“那,傾雪先告退了。”洛傾雪遲疑了下,轉頭瞧著雲靜安已經走到大門口的背影,皺著眉頭語氣帶著些許擔憂道;而後轉身,快步朝著雲靜安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

華清湖旁的汀蘭水榭裏。

瞧著那麵色一如既往清冷的雲靜安,洛傾雪心中悠悠歎口氣,果然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她可還有得學呢。

“外祖母。”她恭敬地上前,低著頭輕聲喚著。

“嗯。”雲靜安點點頭,對著侯在一旁的幾位嬤嬤、侍婢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眾位下人齊齊應聲著。

雲靜安轉頭對著洛傾雪道,“過來坐。”

“嗯。”洛傾雪很是溫順乖巧,依言側身坐過去。

“覺得如何?”雲靜安端坐在美人靠上,身為長公主的教養,不管何時何地,她都必須保持著最美的儀態。

洛傾雪抿著唇,心中劃過一絲黯然,“傾雪惶恐。”

“嗬嗬,直說就是。”雲靜安淡笑著,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卻又帶著淡淡的嘲諷,“今天外祖母教你的是,美人計;傾雪,外祖母知道,你懂的,是不是?”

“……”

雲靜安搖搖頭,“你太過通透,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瞧瞧今日,他明明知曉那藥會是他要命的毒藥,他已然原諒了她;你瞧著他那副殷殷切切的模樣,似是對我有情,可實際上,那不過是虛無縹緲的迷戀;感情從來都說不清楚,所以傾雪,不要輕易交出自己的心。”

“外祖母,我……”洛傾雪低著頭,舌尖品嚐到那濃濃的苦澀;她的那顆心早已經千瘡百孔,誰還會想要?

“……哎。”雲靜安輕歎口氣,“你還小,也罷了;這些事情就先不說了,至於馮素煙,你瞧著吧,待不過午時,你外祖父便會動搖;他從來都是這樣的。”

“對母親,也是如此嗎?”洛傾雪轉頭,望著那華清湖中碧波蕩漾,岸邊盡是翠墨綠色的柳枝、芳草;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雲靜安苦澀一笑,“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答應外祖母,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洛傾雪沉默了。

“直到外祖母為何不趁熱打鐵,要求你外祖父懲罰王美妍母女?”雲靜安轉過話題;洛傾雪低眉順眼,她如何能不懂,隻是,就算懂了又如何。

“在他心目中,王美妍母女才是那盛放在湖中心的白蓮,清白高潔得不然一絲塵埃;亭亭玉立卻偏偏又纖細得讓人心疼;縱使我能夠讓他趁著衝動時懲罰了,可那又如何呢?誰知事後到底會如何,哼!”

洛傾雪點點頭,“是,傾雪受教了。”

“記住,凡事過猶不及。”雲靜安淡淡的點播著,看著洛傾雪那微微垂著腦袋的側臉,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透過那張熟悉的容顏,好似看到當年的月兒,也是這麼的溫柔謙恭順和;無論對誰都溫婉淺笑的模樣。若是當年,自己也曾這般對著她殷切教導;若是當年她沒有因為心疼而對她保護太過,是不是……是不是月兒就不會……

感受到雲靜安那帶著激動,懊惱的灼熱目光,洛傾雪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外祖母,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