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全部青春與情愫裝點了自己的她,癡癡的徘徊在一棵老樹下。為的就是等著他的到來。
羅裾薄薄秋波染。
可等到她望穿秋水,可等到斜陽泣血,他還是未出現。
所有瑰麗繾綣的夢虛幻成了鏡花雪月。
斬斷了續緣的可能,她走不進他的心,她帶不走他一縷溫存的目光。
他的世界,愛海曠闊,情濤洶湧,卻珍藏不了她的一滴眼淚。
站在樹下,她的悲鳴驚起一樹歸鴉。
直到心被撕裂,情被踐踏,她才明白,自己從未真正的擁有過。
恍惚之中,她的眼前,閃過的是劍的寒光,是肌膚被劃破之後的絲絲血線。
往事不堪回首。
幻想中明天的美好遙不可及。無數個殘燈搖影的夜晚,無數個細雨飄零的夜晚,深埋在心底的愛,星星點點的,又在死灰中複燃。
於是絕望了她開始了自我的放逐。開始欺騙自己,欺騙自己是他生命最愛的女人。
當江湖中流言四起時,她的心,有了一絲的慰籍。
但,在心的深處,她明白這根本就是假話。
他與她可以風雨飄泊,可以縱酒狂歌,可她卻不是他的女人,永遠,都成不了他的女人。
她恨他,卻更恨自己。
她是慕容燕。
那個專橫跋扈的哥哥慕容燕。
她是慕容嫣。
那個甘心情願做繭自縛的妹妹慕容嫣。
很明白,最騙不了的,是自己。
她騙的人越多,內心深處卻越恐慌。
她怕自己的理智,總有一天會把所有的網都撕裂。
所以,她找了天下第一的殺手,她要殺死自己,清醒的慕容燕,迷亂的慕容嫣。
“一個人受到挫折,或多或少會找個借口掩飾自己,其實慕容燕和慕容嫣不過是一個人的兩種身份,在這兩種身份的後麵,躲藏著一個受傷的靈魂。”
殺手看穿了她,卻沒有拆穿她。
這場殺人的戲,他們都演繹的很好。
所以,她沒死,所以,她選擇了離開。
心灰意冷,她走了,狠了心,將慕容燕與慕容嫣丟在歲月深處,靈魂彼岸。
數年後,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劍客。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喜歡跟自己的倒影練劍。他有個很奇怪的名字,叫獨孤求敗。
冷月淒淒,亂紅飛渡。
數年後的桃花依舊。
再多的酒都不能真正的趕走寂寞,再多的名利都不能真正的讓自己快樂。
剪不斷,理還亂的,是思念。
當小心翼翼的拾起往日的記憶,當小心翼翼的刻畫了他的樣子。
她隻想對他說:
“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你,你最喜歡的人是誰,請你一定要騙我。無論你心裏有多麼不情願,也不要告訴我,你最喜歡的那個人,不是我……”
青瓷
江南
雨絲細密,交織成了一幅畫,畫的名字就叫——江南。
飛雪記不起自己是否來過這個江南小城,隻覺得這裏似曾相識,仿佛是在夢裏。
踏過石板小徑,泛起層層雨絲製造的霧氣。
玲瓏的小巷,黑瓦白牆,木製的門。有著一種事過境遷的滄桑。
飛雪吸了一口雨中的空氣,濕潤的,這才明白為什麼江南如畫。
花瓷
這個小城因出產青瓷而有了些名氣。雨還是不停,飛雪敲響了一座黑瓦小屋的門。這座小屋與其他的不同,縈繞著一種靈氣,門上則是細致的雕花,素雅而又簡潔。
門環與雕木門相碰,打破了雨天的沉默。門吱呀地開了。
這是個陳設簡單的房間,裏麵擺了很多瓷,清冷的,如冰。
這些瓷的繪製很講究,並不像大部分瓷窯和手工作坊繪製一些牡丹、八仙、玉枝之類的。長頸花瓶上,是纖細的竹;秀雅的首飾盒上,是嬌小的蘭;光潔的素盤上,是清秀的荷……
飛雪拿起一個細長的瓶細細端詳:靛色的竹,在風中亂了竹葉;初生的月,隱沒在雲中;靈秀的少女,羞澀地站在月下。花瓷質地光滑,手感冰冷,那片竹林,那月,那少女,讓飛雪久久不能忘記。
若嫣
做瓷的女子叫林若嫣,和所有的江南女子不同,她羞澀,但沒有嬌媚。黛色的眉微微上揚,類似鳳眼的眼睛,如同朱砂描繪出的唇。
“江南的雨季,都是這麼長嗎?江南的瓷,都是這麼細膩嗎?”飛雪問道。
“也不是,都是蒙蒙小雨,算是有長有短,長則幾個月,短則幾天。江南的瓷,有粗糙也有細膩,得看是什麼人做。”若嫣答道。
“你就像你做的瓷,不華貴,但特別,細膩,卻又哀婉。”飛雪望著若嫣。
“生在江南,自然感染了江南的愁。”若嫣說。
繪瓷
飛雪喜歡看若嫣繪瓷,靛色的顏料,如她的衣擺一般。蘸上顏料,讓它一點點在瓷上展開,沉靜的。
飛雪也喜歡若嫣繪瓷時那專注的眼神,此時她的鳳眼就如靜止流動的泉水,素湍墨潭。隻是她的愁,又增添了一分。
但是今天若嫣卻遲遲不肯動筆。
那隻花瓶,幾乎是若嫣燒得最好的,小口,月白,不僅光潔,而且泛著微光。
那是隻有若嫣,才能燒出的瓷。
飛雪看出若嫣的為難,笑了。
“不如我來繪吧!”他拿起另一支筆,蘸上了靛色的顏料。
“你?”若嫣有些驚訝,但沒有反對,“好吧。”
飛雪看了看若嫣,繪出了第一筆。靛色的顏料在白瓷上慢慢展開。
上揚的黛眉,垂下的散發,如靜止的湖水般的丹鳳眼,和顏料一樣的靛色裙擺,都在飛雪的寥寥勾畫中。唯獨那朱砂唇,隱沒在少女手裏的折扇中,更顯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