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嫣一下明白了:“你畫的……是我?”
飛雪笑而不語。
“真漂亮,我還不知道你……”若嫣驚得說不出話來。
飛雪笑了笑,若不是浪蕩江湖,他早是有名的畫家了。
“隻是少了點什麼。”飛雪若有所思。
接著,他在瓷上提了一行字:
夢裏繪瓷如飛雪,江南細雨似若嫣。
贈瓷
江南的雨季,最令人回味,就如江南的青瓷。
但雨季總有結束的一天。
雨後初晴,晨光漫過石板小徑,漫著尚未消散的晨霧。
若嫣和飛雪看到了久違的陽光,發現雨季結束了。
但更重要的是,飛雪要走了。
若嫣明白她無法挽留飛雪。浪蕩江湖是飛雪的個性,正如繪瓷是若嫣的個性一樣,而且飛雪還要麵對江湖上的種種挑戰。
在飛雪收拾行裝之際,若嫣拿出了一枚青瓷掛墜,上麵綁著細細的紅繩。而這一次,上麵繪的不是別的,正是雨中的江南。
上麵也有一行字:
飛雪青瓷煙散去,若嫣仍留江南雨。
若嫣把掛墜給了飛雪,飛雪心裏裝滿了不舍。
踏著石板小徑和上麵的積水,飛雪出了小巷,身後跟著若嫣。
走到巷口的小橋上,若嫣停下了。
飛雪盡管有太多的不舍,卻仍沒有停下腳步。
若嫣吟出了他們一起寫的那首詩:
“夢裏繪瓷如飛雪,江南細雨似若嫣。飛雪青瓷煙散去,若嫣仍留江南雨。”
飛雪忍不住回了頭。小橋,江南小巷,黑瓦白牆,淚眼蒙矓的若嫣,隱沒在江南的墨色之中。
江湖
江湖上仍是紛爭不斷。
飛雪戰勝了好幾個少俠、好幾個教派。在江湖上,莫飛雪終於成了小有名氣的一位少俠。他武功出眾,才氣逼人,更成為了各個教會追逐的人才。
“嘵風,你說我是去奔龍教當教主,還是去靈雀會當會長?”飛雪坐在竹樓裏,與故友嘵風喝茶。
“你有沒有想過,遠離江湖,遠離紛爭,不去過問江湖之事?”嘵風問。
“開什麼玩笑?好不容易得到那麼多教會的垂青……”飛雪有些不快。
“其實,你不適合浪蕩江湖。我知道,你有牽掛。”嘵風為飛雪倒了些茶,“多喝點兒,是江南的茶。”
飛雪想起了那個小城,更想起了小城裏那個繪青瓷的女子。
一年了,她還在繪瓷嗎?她還記得那個叫飛雪的少俠嗎?江南的雨,還是那麼細嗎?
一切都融進了江南茶水的霧氣中,其中最深的,是對她的牽掛。
潤雨
在又一個雨水濕潤江南的季節,飛雪辭掉了所有的名位,甚至退出了江湖。
他隻為了回到那個江南小城。
江南依舊飄著細雨,如畫。
他隻為了找那個繪瓷的女子。
小徑依舊是石板的,飄霧。
他再次敲響了雕花木門。
若嫣打開了門,手中還握著沒繪完的瓷。
“你……回來了!”若嫣笑了,似雨。
“我隻想看你繪瓷。”飛雪也笑了。
“我希望我們能一起繪完它。”若嫣手捧青瓷。
江南不變,雨也不變,青瓷不變。但,多了個繪瓷的少年。
能拴住江湖之人的,隻有牽掛。
江南再次隱沒在了雨裏。
訣離
曹吉利總在寂寥的夜裏做起那個夢。
夢中有女,河畔浣紗。
美輪美奐,醒後卻隻留下一室惆悵。
他知道,失去的就再也回不來了。就如此時的曹丞相,而非過去的曹吉利。
夢中之女,姓丁名蘅,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他舉孝廉那會兒,和元讓出洛陽城遊玩時,見到河邊有人浣紗。
很標致的女子,算不上如何傾國傾城,但與身後的山水風景合在一塊,卻似一幅墨畫般賞心悅目。
他不禁想起了詩經中的詞句,便隨口吟出聲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少女聽到聲音,抬頭看過去。就見到河的另一邊,一行人騎馬並排在官道上,為首的腰間佩劍,金履玉冠,正笑嘻嘻地望著她。
剛剛吟詩的便是此人。
看裝扮,定是洛陽城中哪家紈絝子弟,閑著無事,戲弄於她。
少女板下臉,低下頭去繼續浣紗,不再看他。
曹吉利見女子不搭理他,也不惱,隨即又吟上一首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若說剛剛那還是試探般的討好,此刻的這首便就是在求愛了。
少女惱了,起身,拾起河灘上的石塊,往河的那端扔去,濺起不大不小的水花,隨即帶上漿洗的衣物,轉身離去。
身邊的元讓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起來。“看來美人脾氣很大啊。”
吉利尷尬的回頭笑道:“也是到了該娶妻生子的時候啦。”
元讓停下笑容,疑惑地看著他,道:“確定是娶妻不是納妾?”
“自然是娶妻。”
元讓摸摸下巴,道:“娶妻取德,納妾納色,脾氣這般剛烈,以後可有的你受了。”
曹吉利但笑不語,掉頭策馬,回了洛陽城。
一月後,曹府娶妻,娶的是洛陽城外丁家女兒丁蘅。
丁家本為普通人家,攀上曹家這般有錢子弟,自然求之不得,丁家女兒就這樣風風光光地嫁入了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