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階在茫茫的沙漠中騎著駱駝不疾不徐地往唐朝邊境走去。目力所及除了頭頂上遼闊的天際,便是漫天的黃沙,並無半點其它顏色可以調劑眼球,這使人厭倦。
走了許久,忽然迎麵出現了一個穿著絢爛色彩衣服,蒙著麵紗的姑娘,也是騎著駱駝。任天階疲乏的眼球稍稍起了點波瀾,似乎要振作起來了。可穿著五彩斑斕衣飾的美麗姑娘從他身邊不聲不響地過去了,隻是略微瞥了他一眼,並未駐足。
不久,又從他身旁走過去一隻駱駝隊,想必那姑娘是這隊人馬中的一員,隻是先行了而已。任天階當然沒有留戀,繼續向前走,雖然他的前麵還是茫茫的沙漠,和遼闊的天際。
到了邊境,他出示了通關文牒,進入長安。
長安,既古老又前衛,它壯麗,繁華,富有,包羅萬象。有詩吟詠:“桂殿嶔岑對玉樓,椒房窈窕連金屋。三條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旦開。複道斜通鳷鵲觀,交衢直指鳳凰台。……”
這樣好的地方,怎可不孕育所有,包括殺戮。
有一家店號“靜樂湯”的浴室,有天然溫泉之美譽,最解旅人之乏。任天階走進店,向櫃台要了一個單間的包廂。
掌櫃的查了查登記簿,笑道:“正好還剩一間,客官請稍等。”
“盧掌櫃,快給我一間單人包廂。”李默三步並兩步,幾乎是衝進來的。他把佩劍往櫃台上一放,拎起衣襟嗅了嗅,一臉嫌棄地發起牢騷:“嗯,真難聞,臭死了,髒死了。”
“喲,是李大人啊,好久不見,您這是去了哪裏辦差?”盧掌櫃見他風塵仆仆,禮貌性地笑問道。
“唉,別提了。”李默撲在櫃台上,笑道:“此刻我就想在你這裏美美的舒服一下,您老快點吧?”一麵還用手指撥了一下盧掌櫃一小撮花白的胡須。
盧掌櫃笑道:“您來的不巧了,單間的都客滿了,最後一間剛派給這位公子。”說完,便向內一聲喊:“貴客一位,‘梅心閣’招待。”
“什麼,沒了?!”李默愕然,“開什麼國際玩笑?我都這樣狼狽,你還落井下石?不給單間,小心我把你那幾根稀稀拉拉的胡子一根根拔下來。”
盧掌櫃忙護住胡須,賠笑道:“二人一間的包廂還有一間,要不,您將就著先上那兒?”
李默罵他:“您老糊塗了吧,我的癖好你是最清楚不過的呀?”
“這——”盧掌櫃隻是笑,默默地看著他,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李默不滿地睃了他一眼,又轉身看向身邊冷然而立的任天階,見他著裝精致講究也不顯浮誇,立在那裏,不言不笑,骨子裏又透著幾分高傲,是個不一般的角色。
李默清了清嗓子,試著與他商量:“這位兄台,在下李默,呃,從小就有這個潔癖,不大能在公眾的地方寬衣解帶,更何況是裸著身子。這位公子,可否將梅心閣相讓?”
任天階冷冷地瞅著他,半晌也不言一語,待那堂倌忙忙地走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便撇下他,跟著堂倌去了。
李默很不自在,氣性一上來,拿了佩劍橫在任天階的麵前。
“我說這位公子,你好沒禮貌。”李默擋在他麵前,昂首挺胸,氣勢也壓上來了。
任天階懶得搭理他,瞥了他一眼,繞開他,繼續走他的路。李默當然不肯,向他移了一步,擋住,一麵道:“你還不知道我吧?我這個人呢,吃軟不吃硬。識相的,向我賠禮道歉,再把梅心閣讓於我,今日就算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任天階當然知道他是誰,李默嘛,此地的捕快,兩年來一直要抓他的人。可憐,他本尊如今就在他的麵前,他李默卻又不識了。
半晌,任天階冷冷地吐出二個字:“讓開。”
李默瞪著他,一動不動。任天階的眼神裏流露出殺氣。李默的眼裏也瞪出一股寒流。四目相對,一觸即發。
盧掌櫃一看這情況,似乎要動手,趕緊從櫃台後麵跑出來,賠笑著打圓場:“二位,二位,千萬別動手啊。都是貴客,又初次見麵,怎好為了區區一個包廂,傷了和氣呢?”
話音剛落,他二人就已經打起來了。盧掌櫃離的那麼近,都沒看清楚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啊呀,別真打呀!”盧掌櫃趕緊退避三舍,一麵不快地喊道。
李默握著未出鞘的劍與徒手的任天階搏擊,一來二去,過了十幾招,不相上下。這時,堂倌奔過來,大聲地喊道:“別打了,梅心閣已經有客人了!”
原來,盧掌櫃料到這二位主子不好伺候,必定有一番爭鬥,於是,在他二人交涉之際,悄悄地命人先跳到梅心閣的池子裏去,讓他二人無什可爭。
果然,他二人一聽,便停下手來,盯著對方兩眼,又都冷冷地別開臉去。
盧掌櫃擦了一把汗,幸虧堂倌出來的及時,否則照他二人的手段,這房頂都要給掀了。盧掌櫃又走過來,賠笑道:“二位貴客,真不好意思,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梅心閣也有客人了。小店現在還剩一間‘桂子閣’,兩人的包廂。我看,您二位如此投緣,不如就將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