鴇母冷哼一聲,道:“老身生來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尤其是分辨相貌和聲音。不是吹牛皮,隻要是老身見過的臉,聽過的聲音,就永遠都不會忘記。而且隔了老遠就能分辨出張三和李四來。不僅如此,我還能分辨出誰是來尋歡,誰是來找茬的。”
鴇母凝視著此人,麵上帶著微笑,但目中卻無半點笑意。
“哦?”這人也凝視著她,淡淡地道:“既如此,那麼媽媽能分辨出我是來做什麼的嗎?”
鴇母眯萋著眼,陰陰一笑,道:“我猜公子一定不是來喝花酒的。否則,是不會將這裏的頭牌趕出屋子的。”
“你說的有道理。”
“到我這裏來的隻有一種人,而你卻不是這種人。”鴇母邊踱著步子,邊道,“那麼,你就是另一種少見的人。”
“哪種人?”
鴇母一轉身,盯著他道:“找茬的人。”
這人忽然笑了,卻道:“我看媽媽確實有些上了年紀,看人也沒有那麼準了。你為什麼不猜猜我是來解救你們的?來給你們笙歌苑解圍的?”
鴇母一聽哈哈大笑,像是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媽媽不信?”
“依老身看,”鴇母又向這人上下瞟了兩眼,繼續道,“公子雖不找姑娘,但酒確實喝得不少。”
“媽媽莫若不信。”這人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媽媽就要大禍臨頭,還不自知。”
鴇母終於又被激怒了,道:“公子為何出此狂言,詛咒老身!”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我敢說,不出半個時辰,這裏就要遭殃。”
“一派胡言!”鴇母厲聲喝道,“哪裏來的登徒子!老身定要你嚐一頓孤拐。”
“媽媽何不稍等片刻。”這人道,“就等這半個時辰看看。我若有誤,媽媽再發難也不遲。”
鴇母聽言,權衡再三,便道:“那老身就等上這半個時辰。不管你是人是鬼,若你是胡言亂語,到時別怪老身不客氣。莫說打你一頓,還要剝了你這身皮!”
鴇母氣勢洶洶地指了指他,說完就要走。
這人又道:“媽媽最好記住我接下來說的這句話。”
“什麼話?”
“待會若遇到了危機,不管他們問什麼,找什麼,你都不需要回答。隻要告訴他們,我這裏有答案,你的危機自然就會解除。”
鴇母不屑地哼了一聲,便甩手自去了。
一出了院子,鴇母就命人集結護院,摩拳擦掌,預備將這陌生的狂小子揍成肉泥。但她萬萬沒有想到,她此生還能遭遇這樣的一個大劫。
但見一群高大威武的人忽然衝了進來,不問情由將姑娘們推倒在一旁,又火速地將嫖客們全都轟出了門。若要分辯的,半句話還未出口,身上就被著了重重的幾拳。喝醉的客人,幹脆就拎起來扔出了門。
不到一刻工夫,原先笙歌嫋嫋,鶯歌燕舞的笙歌苑,忽然就變成死一般的寂靜。儼然成了郊外深夜中的墳場。
笙歌苑的人,生平哪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個個瑟瑟顫栗。姑娘夥計雜役們都聽話的,一律麵牆站著,噤若寒蟬。
鴇母簡直嚇破了膽。但她勉力定了定神,分析現狀。
這些忽然闖進來的人,雖未穿官服,但鴇母肯定,他們一定是兵,而且還是上好的兵。他們個個訓練有素,動作之快、之統一,除了是官兵外,鴇母也想不出別個什麼來。而且,應該是宮裏的禁衛軍。
鴇母被帶到樓上的一間房門外問話。房間裏顯然已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在裏麵。鴇母不敢看,更不敢問,隻垂著頭回答問題。
“聽著,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一個高大的男人道,“如若有半句不實,仔細你的腦袋。”
鴇母連連頷首。
“你這裏今天有沒有收一個新人?”
鴇母思量著,好像沒有。她腦海中忽地想起半個時辰前在燕姬房裏一個狂小子讓她記住的那句話。
她馬上顫聲道:“爺,您要問的話,找得人都在後麵的一個院子裏。”
“在哪個院子?”那男人道,“去,把她帶過來。”
鴇母為難地道:“這個,恐怕要您派人跟著一起去才成。”
“什麼……”
就在這時,有一個人跑過來,在這個男人的耳旁說了幾句。這個男人神色微變,推門進了房間。
不多時,這個男人又走了出來,把門關好。他招來一個人,命他把鴇母帶下去。他則讓那耳語之人帶去了後院。
這帶路之人一路走一路彙報情況:
“裏麵不知是什麼人,端的厲害。我們幾個恁是沒推開那扇門。”
“推不開,你不好踹開嗎?”
帶路之人苦著臉,囁嚅道:“踹,也得先碰到那扇門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