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澤聽得很認真,一點細節也不肯放過。他問道:“碧瑩進去了多長時間?”
“前後不過兩刻鍾。”
鍾澤皺眉道:“你的人難道沒有看見她出來過?”
“沒有。”
“碧瑩呢?”
“碧瑩也是一個人出來的。”
“你的人,你信得過嗎?”
李隆基眼神堅定,冷冷地道:“對秋刈等人的忠誠,我從沒有懷疑過。”
李隆基的目光已說明對他們有多麼的信任。但鍾澤還是定定地凝視著他,仿佛不盯久一點,便很難讓自己相信他的話。
半晌,鍾澤淡淡地道:“後來呢?你們找了嗎?問過碧瑩沒有?”
“我們當時就去問碧瑩了。碧瑩隻說奉良媛之命送甜湯,別的她什麼也不知道。湯碗我們也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不會有問題。等你們找上她時,湯碗已經被她處理過了。”
李隆基點點頭,沉吟著,又道:“也許碧瑩在甜湯裏隻下了迷藥。”
鍾澤的目中立刻露出一絲光亮,道:“此話怎講?”
李隆基道:“當晚我便派人在宮中四處搜尋,也許是晚上太暗,我們沒有發現半點痕跡。直到第二天清晨,我們才在她寢殿外的一簇花叢中發現了一灘黑色的血跡。拿去化驗,有迷藥的成分,也有劇毒——見血封喉。”
他告訴鍾澤,之所以懷疑碧瑩隻下了迷藥,是因為事後觀察到她的疑懼。
當碧瑩聽到發現了一灘黑血,並化驗出有毒時,她也非常吃驚。慌張地躲進廊簷下,見四下無人,一個人碎碎念道:“我明明是在湯裏隻下了迷藥的,怎地就變成了毒藥了呢?這下可糟了,差事沒辦好,還把人給弄丟了。還不知道她人是死是活……”
碧瑩再一張望,見有人來了,便趕緊走開了。
然而,李隆基卻在那灘黑血的附近發現了一樣不同尋常的東西。這件東西使他的臉一下子變得非常慘白,而且在這慘白的臉上露出種驚訝之極、恐懼之極的表情。
這東西是一隻精致小巧的錦盒,鑲金桂花紋飾,金漆寫著“羽”字。
李隆基楞怔了一會,立刻帶著這隻錦盒去麵見他的父皇。
“這是柴桑令的盒子,而且是羽令的盒子。”皇帝李旦麵色凝重地道,“朕不曾發過此令。”
“那伯父皇帝呢?”
“柴桑門的發令官記錄中,皇兄也不曾發過羽令。”
李隆基想了想,忙問道:“會不會是韋後?”
李旦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是她。要知道柴桑門隻聽命於皇帝一人。她還沒有那個資格。”
李旦凝視著遠方,目中掠過一絲憂懼,又道:“惟一可能的也許就是朕的母親了。”
一聽此,李隆基的目中也露出一種與他父親一樣的恐懼之色。
“父皇,您知道這支令的內容嗎?”李隆基試探地問道。
李旦非常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令官史冊上沒有記載。朕不知道,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李隆基驚疑:“哦?那麼這支令又是怎麼回事呢?”
“令官史冊上沒有記載,並不代表這支羽令不存在。”李旦道,“也許隻有柴桑門的第一任門主才知道。”
李隆基一想,道:“父皇為什麼不問問第一任門主呢?”
李旦勉強笑了笑,道:“朕倒是想問,可是也得朕問得到才行啊。”
“為什麼?”
“因為莫門主失蹤了。”鍾澤接口道。
李隆基點點頭。他的眼睛忽然發亮,問道:“你既是柴桑門的人,你可知你們莫門主的下落?”
鍾澤簡短地道:“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
李隆基便沒有追問了。既然不知道莫瑤的下落,當然也不會知道那支神秘的柴桑羽令的任務了。
鍾澤雙眼眯萋,露出譏誚之色,道:“所以,我才會接到‘柴桑角令’。”
李隆基一時沒聽出他的意思,回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事情非同小可。
羽令錦盒的突然出現,令他們很不安。武則天的手段,他們都是領教過的。他們各自心裏或多或少都有鬼。皇帝李旦便派出柴桑角令,一定要將失蹤的桑千語找出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了,情況就是如此。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暫時沒有。”鍾澤道。
“既如此,該我問你了。”李隆基道,“如何在重重包圍之下,不露痕跡的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