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實在是個好東西。酒能壯膽,澆愁,傷身,催淚,和催情……是集諸多好處與壞處為一體的再實用不過的液體。
是以灌了幾碗黃湯,就一定要搞點事情的。
這壁廂,李默和白梓,李信兒和桑裏雙雙對對你儂我儂,纏綿不休。那壁廂,杜文英的哥哥杜宏賢,撇了妹妹前去桑府找門主挑事情。
那時,桑進為從玉潭莊喝了酒回去,正欲洗漱洗漱就寢。才把一雙手伸進臉盆裏,就有小廝從院門一路嚷了進來,語氣是相當的客氣,外加無能為力的婉拒。
“是誰啊?”桑進為回身問了句。
才問出口,房門就被撞開了。
“門主,門主,我有很要緊的話要和你說。是關於你女兒桑千語小姐的。”
見到一身酒氣冒冒失失的杜宏賢,桑進為略皺了皺眉。從丫鬟手中拿過巾帕擦了擦手,便叫丫鬟小廝先都退出去。
桑進為籲了一口氣,含笑道:“宏賢啊,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我看你今日酒喝得不少,早些回去歇息吧,啊?”
杜宏賢借酒裝瘋,賴在房間裏不肯走。他撲在桌旁,坐了,自顧自倒了一茶盅水飲了。桑進為覷眼瞅了瞅,負手踱了兩踱,預備聽他說話。
杜宏賢半醉半醒地道:“門主,我想娶你的女兒為妻。請你把你的女兒桑千語嫁給我。”
聽到這話時,桑進為剛巧踱轉了身子,正背對著他,因而很便宜的就從鼻吼裏“哼”了一聲。
“此人怕是失心瘋了。”桑進為在心內感喟道。
他素日對杜宏賢這廝本就沒有什麼好觀感。此人極其功利,手段卑劣,為人可以歸入齷齪一類。就拿此番來向思慕的人的父親來提親這一事說吧。方才在宴席上,他也沒見這廝喝得有多醉。不過是沉思淺酌,稍微喝勤了點,但也不至於醉到現在這個地步。可見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酒醉。為的就是這一出請婚的戲。若他桑進為有那麼點意思,這小癟三,明日酒醒便可大張旗鼓地前來下聘,循序漸進將桑千語拿下。若他桑進為不為所動,他便王八腦袋一縮,醉酒胡說的話,一概不知。麵子保住,在柴桑門中還是一條好漢。
桑進為把他這猥瑣的心思看得剔透。這樣侮辱他的女兒,桑進為本欲將他打出去。但他既然借酒裝瘋賣傻,也不好對他怎麼。而況,此人原有些朝廷的背景,皇帝權謀之術,為了虛虛地製約他這個門主,火眼金睛竟相中了杜宏賢,還時不時有一茬沒一茬的提到他。就因為這原因,他這個門主一向都是給足了他麵子的。卻不想,這廝忒沒眼力,還當柴桑門真正器重他。難怪桑裏平日看見他就十分討厭。
桑進為踱過身來,笑道:“宏賢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千語是我的掌上明珠,自幼也沒有在我這個老父親這裏受過多少關愛。如今,她回到我身邊,才不過幾個月,我對她的疼愛這短短幾月的時間還不夠使的。因此,我想留她在我身邊多待幾年。所以啊,宏賢,你還是算了吧,啊?”
杜宏賢巴巴地望著他,眼睛裏想隱沒隱藏住的凶火竄了竄。
桑進為給他台階下,微笑道:“你今日酒喝多了,腦子不是十分清醒。估計睡一覺,你便不會,啊,不會再存有這心思嘍。”說著甚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宏賢迎著他笑中犀利的目光,隻好訕訕地笑了笑。
桑進為又笑了兩聲,負手朝門外叫道:“來人呐,送杜舵主出門。”又囑咐侍從,“舵主的酒喝多了,走路不是很穩當,你們可要攙好了,免得,滾進陰溝裏。”
侍從答應著。那杜宏賢酒意的臉上是乍青乍白,灰不溜秋地走出去了。
一時,攙他走出院門,杜宏賢一把推開兩個侍從,憤然道:“走開!”便踢正了腳步,大搖大擺地朝外走。
邊走邊朝外啐了一口:“呸!什麼東西。”一路罵罵咧咧,轉過連廊去。
恰逢彭如興借著給桑裏賀生辰來替他兒子彭震向桑門主請罪求情。在連廊上迎麵撞見杜宏賢,便笑著向他施了施禮。
杜宏賢正在氣頭上,誰施禮也不答理。目中無人地甩手繼續走他的路。
彭如興心下疑惑了半晌,思量自己並未得罪他,怎地就被這般不待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傳言杜宏賢很是小氣,得罪了他日後肯定要吃虧。因回轉身,緊走幾步趕上去,再施一禮,笑道:“杜舵主,請留步,請留步。”
杜宏賢便煞足,慢慢回轉身來。見是恭恭敬敬施禮的彭如興,當下便略略感到有些高人一等,因笑道:“哎呀,是彭堂主啊。您這是往哪兒去呀?”
彭如興笑道:“正要往門主那兒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