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你追我趕,雙方施展輕功,各展所長,把個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得不近不遠,不離不棄。
好容易雙腳落了地,前麵跑的人竟然背信棄義,先消失不見了。後麵追蹤的桑千語倒也並不怎麼計較,橫豎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畫麵的,他哪能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遁了。
桑千語飛身落下來的地方,正是這一座富麗堂皇的笙歌苑的大門口。大紅燈籠高高懸掛,亮堂堂的,在暗夜裏將這寬廣的門庭照得很有些氣派。門內的絲竹之音擋不住地往外飄,飄進桑千語的耳畔,隻覺得怎麼還是那麼的俗氣。
不過,這裏熱鬧。她也曾待過。鶯鶯燕燕,軟玉溫香的,別有一番風味。
把門的家將不讓桑千語進門,擔心她一介女流,進去了鬧事情。這種地方,一般女人不會來的,要麼就是拿捉丈夫的。這些個把門的家將很有這方麵的經驗。
桑千語微笑著,小手指挑了一縷鬢發撩了撩,道:“童喜,我不過離開一兩年,你那兩隻瞅到頂上的眼珠子就不認識我了?”
那個叫童喜的家將聽了,立刻瞪起大眼珠子將她瞅了個仔細。這兩個大眼珠子,差點就瞪成了鬥雞眼。
“哎呀,是千語呀!你怎麼回來啦?”童喜驚訝地叫道。
桑千語嫣然道:“童喜,我出去走一遭都回來了,你怎麼還是個把門的呀?”
童喜憨憨的肥臉上似有一些慚愧。他訕訕地笑道:“鴇母嫌我笨,說我看個大門還算將就。”
桑千語道:“唔,是個不錯的理由。不過,鴇母的話也並不都對。”她拍了拍他那肥厚的肩膀,“回頭,我幫你和她說說去。”
童喜樂滋滋地應著,和另一個旗鼓相當的家將,躬著身子,甚殷勤地請她進了門。桑千語歎道:“真是抬舉他了。”
門內的花花世界,真是別有洞天。
桑千語緩緩向大廳走去,從人聲鼎沸的大廳穿過去,步入樓梯,正撞見下樓來的鴇母。這鴇母人老珠黃,氣焰倒盛,提著裙角一路蹬過來,見了桑千語,居高臨下道:“喲,不是老身眼花吧,這不是越國公府上的千金大小姐桑千語嗎?怎的有空來我笙歌苑呢?莫不是還惦念著我這地方某一些什麼好處吧?老身至今還不明白,您一個千金小姐,當初在我這地方待著,到底是為了什麼。是不是老身這裏……”
她實在太能聒噪,桑千語很嫌她吵,便從身上隨便一掏,就掏出幾張銀票來,照著鴇母的臉麵樣了過去。鴇母退後一步,將桑千語手中的幾張紙一眼看清楚了,忙一把奪了去,貪婪地清點著票子上的數目。
桑千語道:“一萬兩。媽媽,你知道去哪裏兌銀子,對吧?”
鴇母正滿眼放著金光盯銀票,一麵道:“知道,知道。”
桑千語道:“我是有些惦念你這地方。我落了一樣東西在你這裏,今天是過來取的。”
鴇母忙把銀票折了折,就要收起來,一麵訕訕地笑道:“千語呀,你要取什麼,盡管對媽媽我說,不勞您大駕,媽媽派人去取。”
桑千語轉眸看向她,笑道:“我落了一個承諾。趁著今日有空,就來兌了。媽媽,你可願意幫忙兌現?”
鴇母臉色稍變,道:“什麼承諾,你要我做什麼?”
就在此時,笙歌苑的頭牌燕姬姑娘款款地從樓上走下來。桑千語抬了抬下巴,鴇母便隨著她的指引望過去。
“把燕姬姑娘的賣身契拿出來吧?”桑千語道。
鴇母登時變臉,道:“你要給燕姬贖身?”
桑千語道:“你收了我的銀票,還要問這廢話,有意思嗎?”
鴇母立刻掏出銀票,揌她手中,怒道:“區區萬兩就想贖我這裏的頭牌姑娘,哼,千語,你這算盤撥得挺精刮呀。”
桑千語將折疊的銀票撫撫平,一麵道:“燕姬年歲不小了,頭牌的名銜頂了這許多年,怕是有些頂不住了。這區區萬兩,怎麼著也是萬兩的銀子啊。媽媽倒是要,還是不要?”
這話不無道理,燕姬雖風華絕代了這許多年,但怎麼也趕不上歲月的年輪不停地轉呀轉。下她頭牌的日子遲早要來,到時沒人付賬,自己下架,豈不也是一個虧?這萬兩銀子,雖比不得心裏價位,倒也是很多的了。幸好,這笙歌苑從來就不缺出色的姑娘,最近正有一批極好的小可人等待著嶄露頭角。少她一個燕姬算什麼。
鴇母尚在心中盤算,桑千語又嫌她沉吟的時間過長,便道:“不要啊?好吧,我收回。”說著就將銀票往袖袋中收。那鴇母果斷地攔截了銀票的去路,甚麻利的折好,揣在了自己的懷中,一麵還做出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瞟著桑千語,甚不甘願的,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