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天子無奈(2 / 2)

見他虛心受教,李隆基忙在心中掂了掂:照著他現在這種謙和的態度,接下來應該是什麼也不會發生。因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朕何曾要你的命了。”

狡辯的很得體,量他任天階也無從追問下去。

誰料,任天階又作了一揖,道:“皇上既說不要微臣的命,還請皇上賜我任天階一塊保命令牌。倘或他日又有拎不清的小輩來滋擾微臣,微臣也可出示令牌,傳達皇上的聖意。”

桑千語聽了,抿嘴輕輕一笑。見李隆基斜了她一眼,便又忙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經地待在一旁,專心地聽他二人答辯。

李隆基看著他,道:“你要朕賜予你免死詔書?”問完又其味無窮地“哼”了一聲。

任天階把眉眼低了低,不語。他不過是接皇上的話,隨口說說的。若真要頒給他這麼一個詔書,他得積多大徳,立多少汗馬大功勞,他怕自己承受不起。李隆基亦是這麼想的。故而兩下裏也隻當一句不打緊的玩笑話就這樣過了。

李隆基道:“你漏夜闖入朕的寢宮,打傷朕的宮人,本該治你個殺頭之罪。但因你是柴桑門的人,前來見朕,可不受這方麵的約束,朕便饒你這一次。”頓了頓,又道:“如果你隻是想知道這一點的話,那麼現在你便可退下了,朕沒什麼可告訴你的。”

知道從老虎嘴裏拔牙不易,所以事先做好準備是很有必要的。任天階道:“景龍四年,長安城內湖濱水畔隆慶池瑞氣顯異,顯皇帝親率文武百官前往遊賞。盛會結束,皇帝鑾駕暮夜回宮。半途中,有一個人潛入鑾輿,卻驚愕的發現,坐在車裏的皇帝早已沒了氣息。白天才和一眾朝臣在湖濱水畔談笑風生,暮夜回宮途中就沒有了生命跡象。那麼在朝臣拜別的傍晚到暮夜回宮的這段時間裏,皇上的行蹤軌跡便是生命殞落的關鍵所在。”

李隆基聽了,臉都黃了,當下嗔道:“大膽!任天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任天階麵不改色,道:“微臣正在陳述事實。”

“事實?”李隆基冷笑:“什麼事實,讓朕來告訴你!你任天階窮凶極惡,暮夜潛入皇帝鑾駕行刺,是個不折不扣、罪大惡極的弑君者。”

任天階沉著冷靜,奮勇向前,道:“皇上怎麼知道那個潛入顯皇帝鑾輿的人是微臣。又怎麼知道顯皇帝的確是在回宮的途中就已駕崩的?”

李隆基瞪著他,不說話,陰沉著臉,忽側轉一步,不予理睬。

任天階接著道:“當皇上知道是我任天階潛入帝輿,自那以後,我便成了皇上獵殺的對象。微臣起初很是想不明白,我不過是一個並不能見天日的柴桑門成員,何以受皇上如此重視,定要我的性命。直到微臣遇到了綠珠,才稍稍明白了些。”

“綠珠?”李隆基失聲重複。

任天階正色道:“皇上,是您殺死了顯皇帝,是嗎?”

“朕沒有!”李隆基吼道。一麵怒瞪著他,又道:“放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任天階也敢說出口,你不怕朕將你五馬分屍!”

任天階道:“微臣不敢。微臣一直就在皇上的砧板上滾爬,性命堪輿,不加緊跳脫險境,怎敢不顧生命莽撞造次。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若真……”

“大膽!”李隆基恫嚇道。“你竟敢出言不遜,捏造事實,誣蔑當今聖上!”

任天階忙作揖,道:“微臣不敢。還請皇上將實情告知,以免微臣口無遮攔,觸怒龍顏。”

李隆基心下想道:“這任天階是柴桑門一等一的高手,神通廣大,又不受桎梏,素來難製約。如今,他又有綠珠在手,更添了他一分膽色。若不將實情告知,恐他從綠珠那兒斷章取義,將這弑君大罪歪派到朕的頭上,一來讓朕背負大逆不道的弑君罵名,有損朕的聲譽;二來,倘或消息泄漏,被太平姑母得了去,朕初初坐立的皇位便真的又要岌岌可危了。”因向他二人正顏厲色,道:“你二人深夜迫朕於宮室一隅,罪同逼宮。但若朕不將實情說明,恐你二人隻將蛛絲馬跡尋那一二,捏作事實,以謗朕之萬古名譽,動搖國之根本,毀我大唐錦繡江山。此刻,朕受製於你二人,少不得要自證清白,將那日情景原原本本訴說出來。”

桑千語聽了,與任天階對視一眼,喜向李隆基道:“皇上聖明!我與任天階必當洗耳恭聽,悉心受教。絕不敢辱沒聖恩。”

李隆基白了她一眼,道:“貧嘴。”又向他二人訓誡道:“若事情真相不是你二人所想。哼,今夜之事,朕必要計較,追究你二人造次之罪。”

任天階道:“臣等願聞其詳。”

李隆基定定地望著他,良久,方踱起步子,道:“朕,淑質英才,文韜武略,執政有方。身為一國之君,豈是爾等口中的那樣不堪。”沉吟著,又道:“那日,在臨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