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空間
作者：筱筠
一
從小就喜歡貓。特別愛摸貓鼻子，摸上去的手感就像是一塊特別有彈性的橡皮，既幹爽又柔軟。
貓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被我摸鼻子，它很聰明，幾次接觸之後就發現了我的這一嗜好。實在躲不開的時候它就會喵喵地叫兩聲，然後用一種十分不友好的目光打量著我。我知道它不情願，但還是照摸不誤。對於貓的鼻子，我曾經有過這樣的願望。如果有一天它死了，我要把它的鼻子留下來，好好摸個夠。我當然不會真的那麼做。有時我甚至想，我究竟是喜歡貓才摸它的鼻子呢，還是因為喜歡摸鼻子才喜歡貓。反正，它們是不可分割的。
小學三年級以前可能養過貓，但在記憶中卻沒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除了摸貓鼻子的感覺之外。一隻貓的長相也沒有記住。對於那些被我摸過鼻子的現在不在這個世界上的貓我深表遺憾。當然如果沒有後來的養貓的經曆，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去想。對於沒有記住的事情誰會去想。
那隻貓是我的表姐從路邊拾來的。在—個破垃圾堆旁，一幫小孩子正在以它們各自的方式和它玩耍。那種行為肯定是要比摸貓鼻子要惡劣一些。我沒有看到，但是我可以想象，一個不喜歡貓的人看了都不忍心，那是怎樣的場景。我表姐把它抱到了我家。它說有一幫小孩子在欺侮它。她說我喜歡貓。
那是一隻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普通家貓。身上布滿了黑色和褐色的花紋，因為又瘦又小，除了讓^、產生憐愛之外，並沒有別的。它長得一點也不漂亮。從它的身材可以推斷出它出生也就三四個月吧。
我從沒有見過不吃魚的貓，說出來誰都不會相信，但它真的是一隻不吃魚的貓。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把我碗裏的魚，整塊的魚肉放到它碗裏，它都剩下了。姐姐說它隻吃耗子，我沒見過它吃耗子。也沒見過它吃碗裏的飯。我和我的家人都看到了。這不是一隻普通的貓。
我們家那時剛從鄉下搬到城裏，住的房子是租來的。平房，地點緊挨著郊區，條件很差。房東和我們住對麵屋，聽鄰居說他的老婆跟著一個包工頭子跑了。把兩個兒子也都帶走了。他的全名叫曲陸三。聽上去不像名字更像外號。
曲陸三的臉很長，大部分時間臉上沒什麼表情。過年的時候，他會自己動手包餃子，用我姐姐的話說，他剁的餃子餡白菜塊切得像是喂鴨子。
這隻貓在我還沒有機會得知它的性別的時候便被曲陸三這個男人家裏養著的耗子奪去了生命。
在這隻小貓還沒有到我家以前，他的屋子裏經常傳出嘈雜的聲音。我們都知道那是耗子在他的房間裏活動的腳步聲。媽媽曾經建議他買點耗子藥，他總是毫不在意地笑笑。看上去他已經習慣了在這種聲音中入睡。我這個單身漢什麼也沒有，讓他們鬧去吧。他經常重複叫的—個人名就是“大老田”，大老田，包公頭子，大老田，有錢，我兒子他媽長得好看。
小貓住到我家裏以後夜晚經常在他的房間裏出沒。很快地我們便發現他房間的噪聲逐漸減弱。我們開始越來越喜歡這隻小貓。記憶中，我好像沒有摸過它的鼻子。摸過一定會有_點印象的。
我是在—個清晨發現小貓受傷了。它的嘴，從嘴角一直被撕開，到脖子。隻有一點點血，它像死去了一般躺在鍋底坑邊。我喚它，它的嘴微微地動了一下，送出微弱的呼吸。我小心地用手指拔動著它嘴邊的細毛，那條口子都快有我的小手指頭長了。我大聲喊著媽媽來幫忙。媽媽找了—個墊子，我用雙手把它托起來，它的身體輕得讓你懷疑它靠的是什麼來抓耗子。就這麼一隻小貓，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樣子，竟然把大老曲家裏被耗子折騰得無比喧鬧的房間弄得如此安靜。大老曲對在他自己房間裏生活的耗子還是很了解的。說到耗子，他無比地自豪，我親眼見過，那隻耗子的大小能裝下你家這隻貓。鄰居家的一隻大貓有一次都被它咬了，咬得嗷——地叫了一聲跑了。肯定就是被它咬的。這隻小貓，不是它的對手。
我給小貓的傷口上了藥，希望能幫助它緩解一些疼痛，但是看上去並不管用。
受傷後小貓躺了兩天。它一直就在那樣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中。不叫，偶爾在你喚它的時候會把眼睛睜開，看你一眼。讓^、無限的心疼。
它是在它受傷的第三天早晨離開的。就在它離開我們的前一天晚上，半夜裏，我突然被一種響聲驚醒，是它跳了—個高然後摔落在桌子上的聲音。我猜它可能聽到了什麼響聲，它以為是耗子，跳起來去抓。在這個時候，它還是那麼勇敢。
12歲那一年養的這隻貓，很讓我榮耀。
二
我們家住了樓房以後我又養過一隻貓。那時我已經上初一了。一次去鄉下的親戚家裏參加婚禮。沒想到和它相遇了。它長得很漂亮。一下子就讓我產生了從沒有過的犯罪行為，並且還引以為榮。在身邊親人的慫懣下我終於下決心要將它占為己有。
為了它，我把婚禮的大餐放棄了。那天中午，大家都在享受婚禮氣氛的時候我把自己和它放在一起，在麵包車裏摸著它的鼻子我感到一種久違了的幸福又回到了身邊。後來還是覺得這樣做很不光彩，在親戚的幫助下找到了它的主人，經過了再三的請求之後我把它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