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善良一種(1 / 1)

散文空間

作者:黃寬

人類曆史的進程也是人類倫理道德不斷演化的過程。不同時代、不同社會的道德善惡也存在著差異性。

中國的孟子說:“人性之善也,尤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善”,這一太陽般原始的神聖詞彙,這一海洋般博大的生命源泉,使豁達的天空,躁動的海洋,抑或不同版本、不同語種的辭典黯然失色。讓人在生活的流轉中嗅出善良的樸素香醇。

西方的培根則認為善的定義就是有利於人類,利人的品德就是善。在性格中具有這種天然傾向的人就是“仁者”,是人類一切精神和道德品各種最偉大的一種。假如人不具備這種品格,就成為一種自私的、比禽獸好不了多少的東西。這種善良的品格也許會犯錯誤,卻永遠不會過分。

錚錚琵琶劃破寂寞長空,達達馬蹄踏碎如血殘陽。王昭君以—個華麗的轉身,贏得了父母之邦千萬人的安寧,用善良換來了大漢幾十年的和平。這是中國人的善。

“那是什麼樣的善!昨天還備受關切,明天就不被拋棄,甚至不屑一顧!僅隔一天竟然就立即變成罪惡!”是蒙恬在《隨想錄》裏的感慨;“不能真正恨惡的人,也就不能真正愛善。”是羅蘭·羅曼的名言。這是西方人關於善的另一種聲音,因為他們認同人性中既有天然向善的傾向,也有天然向惡的傾向。所以恩格斯也說“善惡觀念從一個民族到另—個民族、從一個時代到另—個時代變更得這樣的厲害,以致它們常常是互相直接矛盾的。”

然而無論任何時代,善都是美的姐妹,善的極致便是美,而至美也隻有至善才可以抵達。北宋文豪蘇軾的一生是美的,其中糅合了華美、優美、淒美乃至壯美!

蘇軾是個才子,書法工整華麗,詩文豪邁奔放,繪畫清朗俊逸,在朝為官春風得意之時,他也許從未想過,他讓很多人受傷了。就像巴爾紮克說的:不要踏在蛇的尾巴上,小心不要傷了比自己地位地位的人的自尊,要把它作為犯了謀殺罪一樣引以為戒。很多人恨他恨得要死。然而那個時候的蘇軾是感覺不到“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

後來蘇軾落難了,不少朋友都躲得遠遠的。隻有馬夢得不怕政治上的牽累,幫他申請到一塊荒蕪的舊營地給他使用,蘇軾始自號為東坡。

蘇軾變為蘇東坡之後,開始在那塊舊營地的坡地上種田,寫詩。開始欣賞不同的東西。他有米吃了,就跟家人商量,要釀點酒喝。“夜飲東坡醒複醉,歸來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寫的就是他晚上在坡地旁喝酒,醉了又醒。回到家時已經很晚。當時有個小孩幫他管理家務,已經睡著了,打著呼嚕,連蘇東坡敲門都不應。如果是之前的蘇軾,那是一定要大發脾氣的,可現在的蘇東坡不會為一個小家童生氣了,既如此,不妨信步江邊聽水聲。

那時的蘇東坡還跑到黃州的夜市喝酒,碰到一個一身刺青的壯漢,那壯漢不知他是名人蘇東坡,把他打倒在地上,還罵罵咧咧:“什麼東西,也敢碰我?不知道大爺是誰也敢來這混?!”然而,倒在地上的蘇東坡並不生氣,卻笑起來,回家就寫了一封信給馬夢得說:“自喜漸不為人知。”這真是一個了不起的過程,他完成了由蘇軾到東坡的轉變。

是什麼支撐著蘇軾在落難時不被摧毀而仍然可以放達?是摯友馬夢得善的友情,是紅顏知己朝雲善的不離不棄永相依,也是蘇軾自己日漸博大悲憫的善良之心成就了他由華美而壯美的詞句與人生!

這個時候的東坡才深切感受到:曆史上那些追名逐利,最後都會變成一場虛空。何必要在政治裏爭鬥,不如在曆史上建立一段光明磊落的生命情感。可以“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在江岸上寫下了“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完美詩句!

就像試金石,“就下”的苦難試出了蘇軾的善良。可是古往今來,浮華喧囂的生活中,又有幾人能經受生活的檢驗,讓善良這個人性中最美的品質高揚?

“我願每個人都有房住,每張口都有飯吃,每個人都得到溫暖,我想擦幹每個人的眼淚,不再讓任何人再拉掉別人的一根頭發。”是巴金先生對善良的剖析。

有如豆一燈就足夠喚醒光明,有溫柔一瞥就足夠一生感動。該怎麼讚美善良呢?怎樣的讚美才不至於辜負它施與的恩澤呢?須知善良,是有利於他人,亦是對自我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