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水殤
詩禮樂
作者:高強
“50年代淘米洗菜,60年代洗衣灌溉,70年代水質變壞,80年代魚蝦絕代,90年代不洗馬桶蓋。”這首流傳在淮河流域的民謠形象地反映了這條大河幾十年來水質的每況愈下,是淮河流域遭受汙染的真實寫照。不隻淮河,水汙染已經成了影響我們生活、經濟發展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不隻水汙染,脆弱的環境印刻著一道道汙染帶來的傷疤,逼迫著深受其害的人們不斷逃亡。
水汙染紀實
我們的第一站選擇了黃河“幾”字彎的拐彎處。九曲黃河從這裏拐彎奔流向南,這裏有地處內蒙古、陝西、山西三省區交界處的晉陝大峽穀,被譽為“中國最美的峽穀”。
俯瞰黃河“幾”字彎,北、南、東三麵都覆蓋著厚厚的濃霧,遮雲蔽日,空中彌漫著刺鼻的味道,冶煉之後留下的廢渣遍地都是。這裏的地下埋藏著距今1.4億年的侏羅紀煤層,煤化工非常發達。但是曾經煤炭資源豐富的黃河金三角這個名字一去不複返,人們記住的是由於汙染嚴重而得名的“黑三角”。
托克托,晉陝大峽穀的發源地,蒙語意為“傳宗接代”。托克托這個小縣城連接了黃河的上遊和中遊。因為地下埋藏著豐富的煤,托克托密布著發電廠,當地人自豪地說,北京的每三盞電燈中就有一盞是托克托人點亮的。
跨越河津黃河大橋,進入陝西境內。從陝西的母親河渭河的源頭順流而下,寶雞是我們經過的第一座大城市,河兩岸企業直接把汙水排入渭河,排汙口異常醒目。
順流而下,寶雞、鹹陽、潼關……渭河水質越來越差,渭河在潼關彙入黃河,兩河交彙處黑黃分明。曾經水草豐美的渭河平原被當地群眾形容為“八百裏秦川,一千裏汙染”。
沿著黃河向下遊行進,我們來到六朝古都北宋的東京汴梁、今天的河南開封。在張擇端所作的名畫《清明上河圖》中,我們可以想象出它過去的繁榮,畫麵上,汴河穿城而過,舟楫往來,非常熱鬧。
但是在如今的開封,當年的汴河,現在的通濟渠,已經名存實亡。雖然城內湖泊密布,但湖與湖之間並不相連,斷而不續,通而不暢,水城已經名不副實。
作為第一條斷流的世界級大河,黃河於1997~1998年第一次汛期斷流,創下了斷流226天、長度720公裏的曆史紀錄。
古諺有雲:“走千走萬,不如淮河兩岸。”如今的淮河兩岸,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排汙口,醬油色的汙水噴湧著直排淮河,泛起白色的泡沫,散發著惡臭。
離開這條被稱為中國最難治理的河流——淮河,一路向南,是“千湖之省”的湖北,曾經的千湖目前隻剩下不到五百個。
湖泊在減少,湖北省人均淡水占有量也已經低於全國平均水平,而汙染仍在加劇,漢江湖北段有50個排汙口,沿岸有九千多家化工企業,每天有相當於一條黃河水量的汙水排入長江。
再往南,進入湖南省境內。秀美的洞庭湖一直被稱作是“長江之腎”,平衡著長江流域的生態係統。但是,在這裏,我們看到一家家造紙廠排列在洞庭湖邊,滾滾的汙水就這樣直接排入洞庭湖,最後注入長江。
最後我們來到中國南端的廣東省。迎接我們的是一場小雨,帶來了清新的空氣,但是當地人告訴我們這種雨有很強的腐蝕性,這就是通常所說的酸雨。在廣州,老百姓說,十雨九酸,一年中,下酸雨的日子不知有多少天,酸雨的酸度pH平均值為3.8,比我們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醋還要酸,醋的pH值大概是4。
從北到南縱貫中國,這一次2000公裏的穿越,水汙染成為揮之不去的陰影。公眾與環境研究中心主任馬軍是一位民間環保人士,他花費數年時間,瀏覽了數以萬計的網站信息,編製出一份《中國水汙染地圖》。點擊中國水汙染地圖網站,一幅完整的中國行政區劃圖呈現在電腦屏幕上,中國水域的汙染情況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