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居敢用自己的人格發誓,她真的就隻是隨口那麼一問,無心之言而已,若早知道這答案竟然如此雷人,她寧可當自己耳朵聾了眼睛瞎了,也一定不會多嘴地過問。
但,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現在後悔明顯已經晚了。
唐安居實在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來麵對一本正經地說出令人感到晴天霹靂的話語且表情嚴肅過頭的唐樂天,扯了扯嘴角,“嗬嗬”地幹笑了一聲,索性無語望蒼天。
唐樂天正等著唐安居來問自己,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呢,可一秒過去了,兩秒過去了,最後十秒都過去了,然而唐安居那邊除了腳踩在草地上發出窸窸窣窣的細微響聲,就再沒有別的聲音了――唐安居居然一反常態地一言不發。
唐樂天有些鬱悶,又有些奇怪,三兩步跨到唐安居前麵,麵對著唐安居,唐安居進一步他就往後退一步,一邊後退一邊問:“妹妹,你怎麼一點好奇心都沒有?都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二哥想告訴我嗎?”唐安居沒有回答他的話,卻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當然!”唐樂天用力地點點頭,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將自己的胸膛拍得啪啪作響。
“那不就得了,”唐安居終於紆尊降貴地掀了掀眼皮,道:“既然二哥早晚都要告訴我的,我問與不問,又有什麼差別?”
唐樂天仔細一想,竟然覺得很有道理,可盡管如此,總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嘟囔了一句:“象征性地問一下也好嘛。”
唐安居聞言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暗發笑:她這個二哥,還真是個活寶。
活寶唐樂天心中的鬱悶來的快,去得更快,不過片刻就收拾好心情,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地將他們此次“離家出走”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包括他想到這個辦法的心路曆程,以及粗略的計劃等等等等。
唐樂天滔滔不絕正說得興起,唐安居卻聽得天雷滾滾哭笑不得。因為,她聽唐樂天說來說去,翻來覆去,都隻是在抒發著對她的這樁婚事如何如何不滿,抱怨丞相老爹如何如何糊塗,以及老眼昏花識人不清,更是自告奮勇地對唐安居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將這樁婚事搞黃。
唐安居有些好笑地扶額,雖然唐樂天隻字未提,但唐安居已經從他的每一字每一句裏讀出了同一個意思:妹妹所嫁非良人,哥哥為你討公道。
事實上,唐樂天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從接到賜婚的聖旨那一刻起,他就在想如何幫妹妹推掉這一門親事,可這門親事是爹親自進宮求來的,皇上的聖旨也不是鬧著玩的,想退就退。偏偏他等了大半晚上爹都還沒回來,唐樂天稍微動動腦子,就大概明白了他爹的想法。
他的妹妹品性如何,他們一家人都心知肚明,以唐安居的性子,若是得知一向將自己捧在手心裏疼愛的老爹竟然狠心地將自己嫁給據說殘疾且不能人道的慶王,怕是輕則鬧得整個丞相府雞犬不寧,重則一哭二鬧三上吊輪番上演,尋死覓活。
他爹雖然向來寵愛他妹妹,可對與無理取鬧的唐安居溝通還是感到無比頭疼,打也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連說一句重話都要在心裏仔細斟酌一番,生怕一不小心就觸動了唐安居心裏某根敏感的弦,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英明一世的堂堂南國文官之首,南國未定時大名鼎鼎的唐軍師,在麵對著自己嬌蠻的小女兒時,卻罕見地束手無策了。
此次進宮請旨賜婚,唐丞相大約是蓄謀已久,也清楚地知道,無論是唐安居還是唐樂天,都不會同意這樣一門看似糟糕透頂的婚事,於是事先誰也沒告訴,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事情給辦了,等唐樂天接到聖旨恍然大悟,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思及此,唐樂天心中冷哼一聲,心中直道自家老爹是個老狐狸,明知道妹妹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後,反應定然會很激烈,隨時都可能會爆發,他倒好,不知道在哪裏躲清淨,可害慘了他這個苦命的兒子了。
不過,唐樂天暗暗打量了一下自家妹妹,心想: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次醒來,唐安居好像整個人都變得沉靜了許多……難道她還記得那件事?
唐樂天想著,皺了皺眉:莫非,那個東西,沒有效果嗎?
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倘若唐安居真的還記得那回事,就不可能從頭到尾一直都表現得這樣平靜,若無其事――他這個妹妹,向來是藏不住心事的。
可若不是那樣的話,那就更加不正常了……唐樂天想著想著,便有些心不在焉,連自己正在倒退,而唐安居還在自己麵前都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