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尼我愛他
我陳莫哪點配不上你陸浩民了,你說甩我就甩了我。
當初要不是我剛失戀心情不好你每天發短信給我,打電話叫我起床,穿過七條街騎著摩托車給我送來你笨手笨腳煮出來的皮蛋瘦肉粥,我陳莫能一時心軟但應和你永遠相親相愛不離不棄在一起嗎?
得,我承認,是誰先說分手誰就了不起些,誰就理直氣壯地高人一等。可是陸浩民是你說的你愛我,算來算去誰也沒有占著便宜,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高我八公分。
陸浩民,怎麼說你還和我心中地大帥哥差一個字呢,你還真把自己當陳浩民了是吧?那天你真拉風啊,穿過七條街騎著你那摩托車來到我家樓下就為了說一句陳莫我們分手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和我分手是因為你和你們公司裏那個天天打扮的像個小妖精地女人在一起了。別不承認,我親眼看到的,你拉著她地手屁顛屁顛地去吃酸辣粉,你不是說永遠隻和我一起吃酸辣粉的嗎?可你和她坐在時代廣場吃的眉飛色舞。我不記得了,我那天究竟是把酸辣粉扣在你的頭上還是她的頭上了。她的吧,想起來了,酸辣粉的湯把她新弄得那個像加了醬油地方便麵頭澆地一塌糊塗,臉上的彩妝嘩啦嘩啦一塊一塊向下掉。看見了吧,還沒有我漂亮呢,穿著高跟鞋才一米六九,跟我還差三厘米呢,真不明白你陸好民究竟看上她那一點了。
你說我潑婦,我潑婦,我還以悍婦呢。陸浩民,我就這麼一強悍的女的。我以前為誰哭過啊,我為誰學炒菜做飯裝良家婦女啊。我現在連你最愛吃的魚香肉絲都會做了,我賢妻良母的潛質都被你發掘出來了,你突然在我給你洗衣服的早晨起著你那破摩托車一路顛簸地過來說你和我完了結束了,然後拉著一個狐狸精造型的女人在街上吃酸辣粉。你說我不潑婦我還能怎麼樣啊,我還要過去問一問你們要不要再加一點醋了是不是?陸浩民,你矯情不矯情?
你拉著她走的那一瞬間,還是有一點點帥的,帥得我一下子轉過身去哭得一塌糊塗。為什麼以前沒有發現你帥呢,總覺得你長了一副老男人的模樣,一點脾氣沒有的樣子。除了一米八零的身高符合我的擇偶標準外,沒有一項是合格的。那我高中一同學人家天天看輛轎車約我出去我帥都沒甩過她,天天坐在你那摩托車上整個城市亂逛。我為什啊?陸浩民,你說我是為什麼啊?
你得給我原因。你憑什麼就這樣把我給甩了。我鐵了心要跟著你,你躲都躲不掉。你帶她去吃我們常去的那家燒烤店對麵的那家燒烤,你帶她去我們常去的那家電影院對麵的那家看電影,你帶著他坐著出租車穿梭在這個城市裏。你還真想把過去的一切全部都拋棄啊?陸浩民,你沒發現嗎?對麵那家燒烤店不是烤不熟就是烤焦,對麵那家電影院環境又髒又亂,還有人家打的都是會右手,你揮左手好土好沒情調知道不?
陸浩民,其實這也沒什麼,是不是你的新愛情當真就美好地叫你智商為負。你愛在哪裏看就在哪裏看愛在哪裏吃就在哪裏吃吧。可是那天我看見她挽著你的胳膊和你走進你家的那個巷道是我的眼淚還是扒拉扒拉掉了下來。那天她看上去多麼美好賢惠啊,買了一堆菜,紅紅的綠綠的,配著她柔軟的長發和白色的裙子,真好看,不騙你,真的。
不用你說,我已經決定放棄了好不好。你怎麼做事依然那麼喜歡多此一舉呢?我都咬了牙跺腳下定決心不再騎個借來的摩托車跟在你們後麵滿城跑了,你還一大清早跑到我家樓下特義正言辭地高數我,陳莫,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了,你別再跟著我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你還鄭重其事地把我送給你的維尼熊也帶來了。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黃色的布偶騎著摩托車飛奔幾條街,陸浩民,你也真夠有創意的。
我本來是準備放棄的,可你又來了,我又不行了,我又一潑婦了,我又歇斯底裏了。我說陸浩民,你個混蛋,你和那個小妖精在一起了你不要我了,你個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陸浩民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呢,你居然就那麼平靜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騎上了你的摩托車,把我丟在了路口,腳下是我給你的維尼熊。
又是三個月了,醫院裏總是有那麼強烈的藥水味,要是你在就好了。你肯定會給我講好多笑話解悶。哎,陸浩民,你說我傻不傻,你都把我丟在那裏了,我居然還去追你的摩托車車。就那樣被一輛紅色的夏利給撞了。別緊張,沒你什麼事,醒來後就什麼也不記得了。爸爸陪著我呢,說我是為了追我男朋友的車才被撞得,說我男朋友叫陸浩民。我說爸你是不是騙我的啊,為什麼他不來看我呢?是不是因為我腿壞掉了他不肯要我了呢?
爸爸說,不是不是,怎麼會呢。他怎麼會不要你呢,他喜歡你呢,你看這個維尼熊布偶,你看,看它的帽子裏。
喔,維尼熊哈,想起了小時候的動畫片了。帽子?嗯,是有個小紙條呢。折的那麼好看,放在一枚戒指裏,真是存心想不讓我發現啊。
“維尼維尼我愛她”
是那個叫陸浩民的放進去的嗎?是那個我的男朋友寫給我的嗎?為什麼他不自己告訴我呢?他在哪裏呢?為什麼都想不起來呢?維尼維尼,他讓你告訴我他愛我是不是,那你告訴我他在哪裏好不好?
門被推開了。是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穿著高跟鞋,將近一米七地樣子吧,對我笑了笑,真好看。
她陪我聊了一會天我就困了,歪在床上。她一定以為我睡著了,要不然不會和爸爸說那些話,可我沒有睡著。
她說,莫莫忘記浩民了嗎?
爸爸說,我也說不清,什麼都記得就是記不得浩民了。
她說,伯父,你還在怨著浩民嗎?
爸爸歎了口氣,怨,怎麼不怨呢,不是因為他要和莫莫分手,莫莫怎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也怪莫莫。這孩子,太死心眼,他都和別的女孩在一起了,她還想著他有什麼意思呢。
爸頓了頓,陸浩民,現在還好吧?
突然的沉默讓我的心小小的收緊了一下。
許久,我聽到那女孩地聲音。
哪有什麼別的女孩呢?我是浩民的表姐,浩民喜歡誰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他那麼愛莫莫,愛到很深的地步。可又能怎麼辦呢,他被查出了絕症,年紀輕輕就是癌症晚期。他不想拖累了莫莫,更不想在莫莫最愛他的時候離開她。所以就和莫莫說了分手,叫我拌成他的女朋友來讓莫莫死心。他知道莫莫會跟著他,就帶我去吃飯看電影,可是他從來沒有勇氣走進他和莫莫去過地那些地方。他說一看到那些地方就會想莫莫,想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可是他還是不可以回頭不可以回頭告訴心愛的女孩他愛她。
她停了下,浩民現在一直在昏迷狀態,怕是……
我是赤著腳抱著我的維尼跑到陸浩民的病房外地。陸浩民你的臉色好蒼白啊,陸浩民他們把你推進手術室了。你的眼睛是微微睜開的,你可以看到我是嗎?你看我這造型是不是特傻啊,赤著腳披著頭發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看著他們把你從我身邊推走。陸浩民我看見你的眼睛一下睜大了,你看見我了是嗎?你為了我好好活下來可以嗎?
你笑了呢,我看見你笑了,可是我卻又哭了。
五年了,陸浩民,你都離開我五年了。現在我坐在輪椅裏,安靜寫著我們的故事,喔,都怪你,我不理會腿傷跑了出來看你,你也不努力活下去。陸浩民,看你的莫莫隻可以坐在輪椅上了,你真不負責任。五年了,我依然喜歡像個小女孩一樣抱著那個維尼熊,我半個月給它洗一次澡,我的手上是那枚好看的戒指,我還是喜歡每天看一遍你留給我的紙條,看了一千八百多天還是看不夠。
隻是我也不再去那些我們常去的地方了,那個電影院,那家燒烤店,我也隻有在那家又髒又亂的電影院裏看新年賀歲片了,周圍的人都笑了,我卻抱著維尼念叨一句我愛你,悄悄的哭了。
我愛我妻
“臣聞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後漢書?宋弘傳》
1976年10月1日,一個偏僻山村,一間泥磚瓦房,沒有隆重的婚禮,沒有鞭炮的聲響,甚至連大紅喜字都沒有張貼,我和妻走進洞房。
承父母之命,經媒妁之言。妻才19歲,就帶著不知艱辛的單純,不怕別人說她“有眼無珠”,從幾十裏外的大村鎮,嫁到偏僻的小山村。沒有花前月下,沒有海誓山盟,“新歸”(婚後三天娘家派人來接走新娘,兩天後再由娘家人將新娘送回夫家,叫“新歸”)過後,妻便下地幹活掙工分了。
我們那裏的稻田很分散,有的在十幾裏路遠的山溝裏,耕地要翻過幾道山梁,被稱為“竹葉田”的,窄小到隻能容下一條牛身,被稱為“望天田”的,田坎足有一丈來高,耕作條件十分惡劣。為了給家裏多掙工分,妻起早貪黑,耕種收割,除了過年過節,我就沒見她在家休息過一天。白天勞累不說,收工時還要上山砍一捆柴扛回家。在惡劣條件下勞動,妻有過幾次危險的遭遇。有一次,妻手持鐮刀割田坎草,過田坎時腳下一滑,手剛好按在鋒利的刀刃上,手掌被割開一條深長的口子,頓時血流如注。還有一次更危險,妻做完田工後上山砍柴,看見一條掛在樹上的幹樹枝,她手持鐮刀伸長手臂去勾它下來,結果那樹技突然直插而下,不偏不倚插在妻的臉上,差點兒插到眼睛,流了很多血。當時已經勞累了一天,肚子又餓,妻幾乎昏倒。然而,縫合好傷口,第二天妻照常出工。臉上的疤痕至今隱約可見。兒子出生時,妻哪有今天的孕婦那麼有福氣,當天爬山越嶺割稻子,晚上兒子就呱呱落地。沒等到滿月,妻又下田了。
妻孝順父母,村裏人讚口不絕。盡管白天勞累,晚上,她不會忘記打來一桶熱水,放在洗澡間,對父親說:“爸,該去洗澡了。”後來我成為一名教師,調到鎮上的中學任教,妻隨我到了學校。有一年,父親病重在床,當時我既擔任學校行政工作,又要承擔畢業班的教學任務,周末因常常補課,難得回去看望。學校離家幾十裏路。每逢周末,妻看我走不開,便帶上兒子,有時自己一個人,坐半程汽車,爬半程山路,回老家看望病中的父親,為父親帶來些許的寬心和安慰。我既感內疚又心存感激,是妻替我盡了孝。那時我的工資低微,生活艱難,但每到過年時,她寧願自己不買衣穿,也記得給母親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