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睡蓮故意停頓不出聲,目的就是讓眾仆“深刻”檢討自己的錯處,見劉管家老臉都有些發白了,這才繼續說道:“我母親故去時,是有四品的誥命在身的,所以有的誥命夫人前來拜祭——那成都姚知府的夫人還帶著兒女們一起過來的。”
“我七叔有秀才的功名,並無官職,但是,我七嬸娘在未嫁前曾經在宮裏尚儀局做過五品尚宮,按照朝廷規矩,皇宮女官的官職無論出宮與否,都會一直保留。所以我估計這場喪事前來拜祭的誥命夫人和權貴們也不會少,大家要謹言慎行,莫失了禮數。”
看到周媽媽和那個報信的男仆一臉坦然,而劉管家和老宅世仆一臉愕然的樣子。睡蓮暗想果然如此:恐怕隻有京城顏府有些資曆的仆人知道七夫人柳氏是五品尚宮,而成都老宅連劉管家都不知道,否則的話,他如何敢用發黃的舊孝服湊合!
剛才顏睡蓮“慷慨解囊”是有私心的:畢竟她是老宅唯一的主人,若喪事辦的不好,第一個得罪的就是深得祖母看中的七夫人!如果喪事辦好了,七夫人估計會看在她盡心盡力的份上替她說幾句好話,幫襯幫襯,如此,才能和暗地使壞的繼母楊氏抗衡。
劉管家冷冷的看了周媽媽一眼,責怪她不早站出來提醒,差點得罪了七夫人,這七夫人是老太太的嫡兒媳婦,惹惱了老太太,他這個管家的位置就保不住啦!
周媽媽回瞪過去,哼,這四年來,祖產的一點油水都不讓我沾,連我丈夫要到蜀錦鋪裏當著副掌櫃都不讓!把我們全家當賊似的防,不給你暗地使絆子,你那裏知道姑奶奶的厲害!
四年前周媽媽的行賄巴結等各種小動作並沒有起的多大作用,五夫人病逝,五房是莫姨娘做主,她早就看周媽媽不順眼了,正好打發她和顏睡蓮一起去成都,周媽媽苦求“我全家都在南京,莫姨娘行行好,我們全家死都要在一起的。”
莫姨娘很大方滿足了周媽媽的願望——直接將周媽媽全家送到了成都!
周媽媽來到成都老宅,以為背後有顏睡蓮這個唯一的主子做靠山,自己可以為所欲為,沒想劉管家性情耿直,隻聽顏老太太的,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顏睡蓮心裏有數,故意裝著看不見劉管家和周媽媽的眉眼官司。
劉管家站起拱手道:“奴才記下了,一定反複叮囑下人的,違者重罰。”
“嗯,這第二件——。”顏睡蓮朝著站在劉管家身後的媳婦子點了點頭,說道:“劉媽媽,這第二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這劉媽媽是劉管家的獨女,丈夫管著兩個店鋪,她管著老宅送禮回禮等人情來往,有頭腦有手腕,又比父親多了份靈活,很會來事,是老宅裏最為得臉的仆婦。
“不敢說幫忙二字,奴婢聽從九小姐吩咐就是。”劉媽媽很是謙虛——她最瞧不起周媽媽仗著自己是小姐的乳娘,總是一副得了雞毛當令箭的嘴臉,好在小主人年紀小心裏卻是雪亮的,從來不聽周媽媽進的讒言,對自己和父親都禮敬有佳。
睡蓮說道:“今天報喪後,最早明日就有客人來吊唁,如今我也大了,肯定是要整日在靈堂答禮客人的,你陪在我身邊應酬,這成都城裏數得來的誥命夫人、還有顏家本族的婦人你差不多都認識,也略知其品行喜好。有你在,我也少出差錯。”
“是”劉媽媽心中大喜:這個位置向來是周媽媽的,今天小主子這番抬舉,實際上是在給她機會顯示自己的本領!莫非,小主子已經打算懲治周媽媽貪墨銀錢了?
顏睡蓮看著站立不安的周媽媽,心中頓時一陣冷笑,不過嘴上依舊和顏悅色道:“周媽媽,第三件事非你不可呢。七嬸娘來成都,隨身伺候的人數肯定不如京城顏府,咱們必須把人數補齊,別怠慢了。你這就收拾收拾去鄉下田莊,從咱們家生子裏頭挑選幾個伶俐丫鬟和老實的粗使婆子,在留在田莊好好調教,教習禮數和京城官話,你是府裏的老人了,這件事情交給你我最放心。對了,劉管家,按照咱們老宅的舊例,夫人房裏的使喚丫頭是個什麼章程?”
劉管家回道:“二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八個三等丫鬟,粗使婆子和打雜的小丫頭是沒有定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