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城霜長駝著方向盤,略帶詫異得側頭,老實道:“拍片的事,幾個認識的導演和製片一直要我看本子,剛剛又打電話來約我吃飯。”
“怎麽不接戲?”
薑城霜苦笑,隨緣道:“我不是正在放假嗎,而且最近想休息一下,我本來對演戲就還好,代表作也有了,我還是想多花些心思在模特的工作。”
好一個我不想太紅的發言,陸於霏毫不留情得潑他冷水:“你沒有在工作啊。”
薑城霜默了一下,他想到方才薄玉羅在電話上的作勢,就不免躁從心起,他隨即沉澱自己的眼光,輕描淡寫道:“不是我不想拍戲,我現在工作的性質太局限,做什麽決定都要由上麵指示,我想多接觸一些攝影工作,但都要通過上麵篩檢,我不喜歡這樣。”
陸於霏轉頭看他,若有所思,得到薑城霜柔和的回望,他才撇開視線道:“不喜歡就別做了。”
薑城霜輕笑:“要是我的老板是你就好了。”
陸於霏無奈這麽天真的話,揚聲喝道:“我要是你老板,就不許你爬我的床。”
“所以還好你是我學長,我不爬老板的床。”
薑城霜的音色有些寒,陸於霏立即聯想到他複出演藝圈後的事。
他那會簽了一個小經紀公司,剛演出一部火紅上檔的偶像劇,一時間還算是曝光度十足,沒想公司打鐵趁熱,卻不是推他上戲場,而是推他上別人的床。
士可殺不可辱,他一個官家出身的大少爺,窮他扛得住,吃苦當吃補,但就是自尊不能踐踏,當下摔了桌子就揚長而去,清高是清高,但隨之而來的钜額違約金就清高不起來了。
趁著紅燈,薑城霜突然壓低嗓音,似在歎息:“你記得之前我拍過一支FENDI和華裔設計師邱曉春聯名的男裝廣告嗎,有一陣子了,大概是三年前,我們還跟小春先生一起吃過飯,在龍屋的頂樓,你有印象嗎?”
陸於霏擰起眉毛:“隱隱約約吧,怎麽了?”
“就是這支廣告帶我走上世界的時裝周,曉春先生後來又找我合作了一次個人展,在日本的花都公園廣場,讓我在日本稍稍累積了一點知名度。”
他突然想到什麽,露出意味深遠的淺笑,似眷非戀:“那時候日本的媒體訪問我,問我第一次踏足日本時裝界的感想,我就想到了以前趕場試鏡的時候。”
薑城霜一旦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一直到發動引擎仍然滔滔不絕,這些話他從來沒有對學長說過,當忍耐淬鍊成故事,才能夠侃侃而談:“國內發展空間太窄小,那時候剛解完約,我就跟你說我要出國試試。”
陸於霏當然記得:“你說要去新加坡,你後來不是試鏡成功了嗎?”
薑城霜頑皮得吐吐舌頭,坦承道:“其實我是騙你的,也不能算騙,我後來真的有到新加坡走秀,但其實我最開始是計劃要去歐洲,我最喜歡的英國男模克裏夫奧蘭最剛開始也是靠不停參加秀場試鏡才慢慢脫穎而出,沒有星探,也不是什麽神奇的朋友推薦,就是靠自己一家一家秀場去試。”
“你不是老說我天真,”薑城霜不服氣得都起眉毛:“對,我就是天真,我就信了克裏夫的成功方程式,我看了那年秋冬時裝周首場在倫敦,就飛了,那一個月我飛了三個國家,比小時候出國還精彩,每天幾乎睡不到三個小時,又沒錢,也沒地方住,所有花費都要自己想辦法,到後來連一場試鏡都沒有拿到。”
他的臉龐流轉著忽明忽暗的色彩,憶昔追往當初還沒走紅之前刻苦的時光:“學長,那時候我什麽都沒有,沒名,沒錢,什麽都沒有,機票也要自己想辦法,窮得隻剩下一口流利的英文。”
薑城霜抬起頭,那雙深邃的桃花眼分分刻刻都能輕易擄獲陸於霏跌墜:“窮的隻剩下你。”
陸於霏同意他的論點,這世上沒有一蹴可幾,也沒有一見鍾情,隻有鍥而不舍的癡勁。
薑城霜癡癡得望著他,像在癡望一朵他摘不到的玫瑰:“你那時候借了我一筆錢,二十萬,我才能湊出違約的錢,你怎麽那麽傻,那些錢你存了多久,我甚至不能保障之後能還你。”。
“說什麽……”
“我到現在時時刻刻都記在心裏,在我什麽都沒有的時候,隻有你願意幫我,我可能一輩子還不起你二十萬,我可能像許多其他人一樣永遠不會紅,最後庸庸碌碌得過完一生……但隻有你,學長,隻有你願意跟我一起分擔夢想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