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虞也心寬,隻知道埋頭工作,錢財的事一概不碰,溫叔母看在眼裏,心裏滿意,在工作上盡量給她分配一些簡單的活,抄一抄單子賬簿,給人點餐都不是問題,溫虞天生記性好,數字漢文看幾眼就能記牢。
所以,那天她看見男人的樣貌,發了一會兒愣,傻站在飯桌前沒落筆,客人說了五六道菜名,她一個也沒聽進去。
少年忍著怒氣喊了她幾聲‘大嬸’,溫虞回過神,低頭看眼前的高中生,戴著厚片的眼鏡,營養不良的樣子,問了一遍:“我剛才說的你記沒記下來?”
恰逢對桌的男人抬頭,淡淡看著她。
溫虞的臉微紅,認錯很快,柔聲詢問,少年悅色又說了一遍,她才匆匆去廚房交了菜單。
少年伸手拂一下飯桌,皺眉,在書包裏翻了一會兒,問對桌的男人:“帶紙巾沒有?這飯桌又油又粘,髒死了。”
男人衣著考究,感覺三十出頭,臉長得俊所以不顯老,他淡然地拿手掌壓下去試一試,沒什麼表情,讓一旁的服務生來擦一擦。
服務生拿的是抹布,少年有點嫌棄:“我要紙巾,不知道館子裏的抹布擦過什麼。”
男人瞥他一眼,含義貶蔑:“太嬌氣,你自己去找。”
少年悶聲不響,神情不悅。
溫虞看的出少年有點潔癖,在口袋裏摸了摸,還有半包紙巾。
拿在手裏猶豫要不要主動送過去,一想這個行為究竟算什麼,跨出去的腳就收回來。
男人在位子上顧盼片刻,然後起身走到溫虞麵前,低著眼瞼問:“小姐,有沒有紙巾?”
溫虞點頭,順其自然攤開手說:“還有半包,不用還了。”
“多謝。”
男人從她的手掌上拿過,食指有意無意地劃過她的手心,溫虞手攤在半空中,微愣,掌心間的溫度很暖。
溫虞轉身,繼續做事,身旁拿著抹布擦櫃台的女同事斜睨著她。
這種嘲諷的眼神她看得懂,二十七歲的年紀,不算老,但也不是花季妙齡。如果早兩年,她還能對世間男子抱一些幻想,麵對應選者,抬高一些姿態和條件來刪選出優越品種,然而前一刻還能驕縱的年輕女孩,在後兩刻就會被歲月銼刀磨入地獄,變得無比自卑。
溫虞對女同事說:“等會兒你收拾外麵的吧,我去裏麵。”
年輕女孩微笑:“多謝溫姐。”
溫虞點頭,拿起另一塊抹布進裏麵收拾,等出來的時候,那桌人恰好買單走人。
她繼續給客人點餐。
少年步伐輕快,舉手輕輕推眼鏡,指著溫虞的女同事低聲說:“又一個盯著老舅的花癡。”
身後的男人踢了他一腳,表情深肅穩重,“快走。”並不想卷入這些事中,卻在離開的一刻頓足,側眼看著她幾秒,灼熱深邃。
溫虞的背脊僵硬了一分鍾,手心滾燙發汗,握不住圓珠筆,換了個人點餐,她去廁所洗了把臉,往鏡子裏望去,耳根通紅。
飯館營業到二十三點,隔天十二點上班。
溫虞睡飽就會起來,一般在十點左右。
今天早了一個小時,溫母又替她物色了對象,今天早上見個麵。
這一次的男人長得還行,單親家庭條件還不錯,就是跟母親住一起,年紀比溫虞長了六歲。他對女方的外表有些要求,溫虞屬於白嫩楚柔型,正合胃口,他也不介意她坐過牢。
剛見麵印象都挺好,隻是談話過程中,男人明顯心智不成熟,依賴性強。最明顯的就是溫虞問他衣著和口味,他大多是按照母親的意思來,母親否決他也不會同意。
一頓飯下來,連食物中也覆上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陰柔驕氣,毫無半點陽剛味可嚐。
一個家庭,最重要的是和睦,婆媳關係是關鍵,丈夫必須把握好,偏向任何一方都容易讓天平折斷。溫虞如果嫁過去,一定會是受委屈的那個。
溫母也猶豫了,問女兒:行不行?
溫虞說:“我嫁的是男人,不是像女人的男人,更不是嫁給婆婆。”
溫母說:“那就算了。”歎一聲,又道:“女人就是這樣,在二十五歲之前還有資本能挑挑撿撿,等過了那個點兒,就是過氣的不值錢的衣服,等著被人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