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變靈堂,陳舟吃驚的捏緊雙手。
老師是在祭奠那些死去的同窗。
昨夜人亡故,今早金榜名。老師應該連放榜也沒去看,而是花費心思布置了此地。
陳舟默默低頭,對於禦者的好奇,對於禮者的讚歎,在這一刻全隨著那一匹白布飄然遠走。就連高懸童生樂科第一的興奮勁也消散無蹤,變為黯然。
死去之人中有一人叫韓休,此人往日頗有才華,這一次的考試,他已經考上。名列童生榜書科倒數第五。雖然倒數,卻是圓了他的夢想,高中童生。
也許將來他能考中秀才,也許還能成為夫子,大夫。如今人死煙散,永遠也不可能了。
劉文青沒心沒肺的問道:“這位學子,你們學堂是不是死人了?怎的滿是白布高掛,一派靈堂打扮?哈哈……哈哈哈……。”
他貌似很好笑的笑了幾聲,見到人人麵色嚴肅,這般幹笑沒意思,訕訕閉嘴,跟在眾人身後。一邊走,一邊還扭著頭四麵張望,天空飛過一隻鳥兒,他一個呼哨,好懸沒將那隻飛鳥嚇的從空中跌落。
說書人說,南都裏的紈絝少爺最懂得玩樂,也最為可惡,身上天生有種能嚇落飛鳥的氣息。要是不信的那些人看到這一幕,隻怕不得不信,從此遠離那些大少爺。
緋袍禮者越走越近,禮科出身的人天生對氣息敏感,他在空氣中聞到一股淡淡的死氣,必然是死了人。可是書院,怎麼會作為靈堂?與禮儀不符。
他想不通,但身邊有人拿畫像過來對照,站在門前那人就是夏秀士,南國第一秀。緋袍官員整整衣物道:“夏弦接旨……。”
一連叫了七八遍,對方非但沒有下跪,連彎腰動作也沒。雖然讀書人不需下跪,但為了表示對聖上的尊敬,很多書生在接旨時候都會跪下,這位小秀才,莫非是個狂生麼?
緋袍禮官再叫三遍,見到夏弦絲毫不動,隻能無奈的念道:“南國中平十七年,夏弦秀士名列金榜之首,吾心甚悅,望天下學子共勉,以為前者,進取無盡。故賞。”
緋袍禮者念聖旨的聲音很大,傳遍百裏,連乾龍城內的人也聽得清楚。他一麵念,一麵將眼光掃向學堂內部。
大門進入,可以清晰看見排著一排棺材。棺板未曾蓋上,裏麵紅布裹著屍身,前方香火嫋繞,青煙訴說著人們希望死者可上在另一個世界過得更好的美好祝願
“大約,大約是他死了什麼重要的人物吧?否則他應該是會跪下接旨的。”禮官想著,又將聲音提高幾分:“賜黃金百兩,禦製三寶一套,絹絲百匹,禮器一件……。”
前麵的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後麵。
禮器。
可提高儒生戰鬥力的寶物,即便禮者,一生也難做出超過十件禮器。刨除為皇室製作的祭祀神器,能在手裏的不超五件,流傳到外麵的,那就更少。
皇家所賜,必然是精品。
但是夏弦一點反應也沒,他在思考什麼,物我兩忘。
“夏秀士……夏秀士……。”
叫了數遍,夏弦恍若大夢初醒,茫然不知何地的轉頭。
他眼中迷茫,隨後變為堅定。四麵看一眼,他看到了朝廷來的大官,又看見後麵人扛著的箱子。
陳舟指指兩位緋袍道:“老師,這位是禮官,前來宣旨。”
“禮官?”略迷茫的問一句,夏弦對著幾位大人拱手感謝:“小生,接旨。”
緋袍禮者這才滿意的點頭:“今大乾造訪,結兩國之誼,遣大乾秀士交流。宣夏弦隨官進京,待以交流,揚我南國第一秀之名。”
原來是叫我去南都的,夏弦沉默,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夏弦,夏弦不敢。”
不敢是什麼意思?眾人大驚。他是要抗旨嗎?
一位官員問道:“夏秀士是什麼意思?”
“學生非南國第一秀,此不敢居之,是以,不敢接旨。”
禮官解釋道:“想是秀士沒有觀榜,夏秀士業已高中,名列南國秀士第一。此不知,不為罪。如今知曉,可上前領旨。”
沉默良久,陳舟貼著他耳邊道:“老師確是一秀無疑,天子恩寵,還賜下禮器呢。”
很艱難的,夏弦接過聖旨,他是站著領旨,再次引發眾多官員不滿。
“學生領旨。”
禮者笑道:“在下魏天辰,恭喜夏秀士高中。”很明顯的四麵看看,他道:“想來秀士還有許多事情要解決,秀士先忙,咱們稍晚再敘。”
“請請……。”迎來的寒修射代替夏弦,將一行官員請入書院招待。
留下呆站的夏弦以及黯然的陳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