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曆時最久的保育院
特別策劃
作者:邱月杭 芝木
搶救、教養戰區難童,起於1938年3月,止於抗戰勝利後的1946年9月,曆時8年又5個月。1946年9月後,全國幾十所保育院除陝甘寧保育院在黨中央直接領導下繼續存在外,均被撤銷。而重慶歌樂山保育院自1938年5月1日“漢口第一(臨時)保育院”至1951年10月以“歌樂山保育院”院名結束,竟然曆時13年又5個月。因此,可以說:重慶歌樂山保育院是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曆時最久的保育院。
難童從武漢撤至重慶
1938年3月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成立時,正值日寇進抵黃河危及鄭州、開封,總會理事會常務委員曹孟君、沈茲九親赴前線,拉開了戰區搶救難童的序幕,在鄭州一帶收容逃亡兒童300餘名。4月,總會理事會常務委員唐國楨和候補常務委員徐鏡平又率領馮雲仙(西康保育分會理事)、於汝州(總會保育委員會委員)、汪樹棠(後任漢口第一臨時保育院副院長)等到隴海鐵路沿線搶救兒童400餘名。4月下旬,在日寇集結重兵進犯徐州的危急關頭,曹孟君偕同馮光灌(總會秘書處秘書)等親赴前線,在烈火硝煙中尋覓受難兒童,隨軍突圍,經八晝夜,脫險帶領100多名兒童回武漢。以上戰區搶救的兒童就是漢口第一(臨時)保育院5月1日建院的基礎。漢口第一(臨時)保育院也成為戰時兒童保育事業在日寇侵華戰爭的炮火下建立起來的首個保育院。
5月中旬,由於武漢受到日機轟炸的威脅,且日軍以海陸空優勢進逼九江,危及難童安全,漢口第一(臨時)保育院奉命撤離,開始向重慶轉移。28日,由副院長汪樹棠護送的首批100餘名兒童抵達萬縣,不久,第二批、第三批也先後到達重慶,先是住在萬壽宮臨時保育院,後陸續進入戰時兒童保育會四川分會第一保育院(簡稱“川一院”,因院址在歌樂山,亦稱“歌樂山保育院”)。
值得一提的是,至1938年10月最後一批在院兒童撤離漢口的7個月中,漢口第一(臨時)保育院共計接收轉運兒童約8000名,分送香港、廣東、湖南、貴州、四川和鄂西均縣等各地保育院。戰時兒童保育會發起人之一,著名劇作家、詩人安娥發表在《婦女生活》第六卷第四期的《孩子們到四川去了》一文提及:“戰時兒童(漢口第一臨時)保育院陸續有五百名兒童送到四川第一保育院去了。”
模範保育院
川一院坐落在歌樂山高店子鎮左側的山坡上。進大門,一條4米寬的石板大道,由低向高把大院分隔為西區(教學區)和東區(生活區)。西區有小花園、涼亭、6排大教室、辦公室、實驗室、標本室、圖書館和可容納600多人的大餐廳;東區有澡堂、理發室、草頂方形大禮堂、8排學生宿舍(每排8間,每間4張雙人床)、大操場、小農場、小工廠等。還有一個擁有10餘床位的病房和醫務室的小獨院。
保育院接收的孩子有家的固不少,但流浪街頭的數目更多。“無論誰大概都能想象到集一堂沒有教養、沒有拘束,終日為追求二餐而生活的孩子的情況吧?身上的汙臭,幾使人鼻為之塞;吵嘴、叫罵、哭號,幾使人耳為之震聾;摔跤、打架,甚至頭破血流,更使人奪目驚心……‘集體生活’在他們腦中根本不會存在過……”從刊載於1938年5月16日《婦女生活》署名“永沂”的這篇文章可以看到,剛進院的孩子多麼讓人頭疼。
進入歌樂山保育院後,通過文化測驗,孩子們被分配到不同的年級。他們所學的文化課,大抵與外麵的小學課本相似,除語文、數學外還有社會科學及自然科學常識,教學方法也很民主。除了文化學習,老師還對孩子們進行抗日救國教育,教唱《保育院院歌》、《義勇軍進行曲》、《大刀進行曲》、《打回老家去》等歌曲,組織戰時兒童團在周邊地區宣傳抗日。經過保育工作者耐心的說服、懇切的教導,孩子們逐漸改掉了相互打罵、自私的惡習,在學習互助中進步著。他們變得團結而自律,愛國家、愛民族,會勞動、有技能,講衛生、鍛煉身體,艱苦樸素、吃苦耐勞。
1939年1月,《新華日報》記者田禾實地走訪後發表了《歌樂山保育院印象記》,稱這裏是“三千尺上的自由天地”——這裏沒有一點貓鼠式的學校管理,幾百個小孩的臉上一天到晚都是掛著笑臉的。文中提到,孩子們自己辦了壁報、圖書館;最有趣的是會客室旁邊的小公園(即巴山公園),它完全是由孩子們開辟出來的,鋪路、築魚池、砌草坪、建亭子,連監工員都是孩子;“引人注意的是每個假山上都裝設了大炮,他們還要建設防空壕,飛機場,江防要塞……這是他們創造新中國的試金石”;小公園後麵的小牧場養了兔子、小羊、鴨子、鴿子,每天輪流兩個同學來管理。
安娥在《歌樂山上的保育院》一文中還提到,每天睡覺之前,孩子們在自己寢室裏開半個鍾頭的晚會,主要任務為每日生活的自我檢討。“有一次擴大晚會上,曾解決過這樣一個有意義的問題。當孩子們初上山的時候,省份之見非常濃厚……‘打群架’的表演每天都有。後來他們在這次擴大晚會上,決議說:‘大家都是中華民族的兒童,大家都是被日本軍閥炮火壓迫下的流浪者。大家的遭遇一樣,大家的境遇一樣,大家的生活一樣,大家的目的是一個,大家的敵人是一個,大家的工作是一個。因此彼此都不要分省份,不要打架。中國人的拳頭,中國的武器,隻是打擊日本帝國主義和漢奸走狗們的!’”安娥認為,“保育會……事實上給中國兒童教育開辟了新的路”,“由保育會兒童做起,將形成全國集體生活的兒童的營壘,建立起兒童抗建工作的核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