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淒美斷腸(1 / 3)

淒美斷腸的愛之愛

在愛的世界裏,沒有誰對不起誰,隻有誰不懂得珍惜誰……

——題記

這是一個癡情女子的個人故事。

也許她堅持了自己錯誤的堅持,選擇了自己無奈的選擇,但希望你會祝福她,尤其是當你讀完她的故事而感歎感動以致惋惜敬仰時。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為了保護當事人的隱私,請允許我暫且稱呼他們為他和她。

她不是很出眾,給人一種鶴立雞群,超凡脫俗的感覺。但絕對很引人,恰似一隻彩蝶輕盈的飄來蕩去的讓人注目,尤其當她嫣然一笑時露出的兩個小虎牙,不知迷倒了多少愛慕她的男生。所以,在大學校園裏,她並不孤獨,身邊不乏有眾多的追求者。於是,他就千辛萬苦的擠到了前台,闖進了她的視野,走進了她的心房。她說:“我可是很認真的,愛了就要愛一輩子,你能做到嗎?”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說:“我要的就是天長地久。隻要你不鬆口,我堅決不會放手!”她很高興,以為覓得了真愛。從此,花前月下,多了他們的身影;林蔭路上,多了他們的笑聲。

相聚的時光總是匆匆,還沒有從甜蜜中走出,他們就要各奔西東了。怕再見,再見已經到眼前;怕分手,分手即將說出口。何去何從?是走是留?是他們不願麵對卻又不得不去麵對的一個棘手的問題。

“我要回老家,你呢?”在校外的咖啡屋裏,相視沉默了好久,她終於先開了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我想去海南發展。”他果斷的說。然後又低聲深情的望著她,說:“我會想著你的!我會牢記著對你的承諾的。”他眼鏡濕潤了,語音也已顫抖。

她相信她的話,就像相信她對他的執著的愛一樣。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然後她回了天府之國,找到了滿意的工作,清閑舒適,她漸漸習慣了按時上下班的生活,除此之外就是想他,天天晚上打他的電話。她知道了他的工作不是很順利,環境不是很如意;她知道了他的生活變的很拮據,漸漸喪失了打拚的勇氣;她知道了他要不斷的跳槽,學習積累經驗,提升自己的待遇。她要他回到他的身邊,不再顛沛流離,他沒有同意;他搖頭辭職和他一同打拚,她不願放棄。

一年就在兩地相思和電話聯係中過去。過了年,他變換了手機,她就失去了他的消息。為什麼他不主動打給她?讓她在思念,猜疑,自責,怨恨的情感交織中芳華褪去。又是三年,她依然堅守自己的信念,對他不離不棄。再見時的他卻已經入贅成家,孩子已經兩歲了。“我對不起你!”他羞愧不已,“我以為你早已把我忘記了。我是沒法呀,要不我就沒有資金開辦我的公司!你說吧,我怎麼補償你都願意!”

望著眼前自己深愛的男人,自己深信的男人,自己苦苦守候卻背叛了自己的男人,她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明明應該生氣,她卻同情他的遭遇;明明應該離去,她卻難舍他們的情誼。也許是她的心太軟,也許是她還心有不甘?但怒已成舟,覆水難收,她還是流著淚不再回頭。

她嫁了人,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心裏麵仍難抹去他的影,眼前總漂浮著他的魂。她就願這樣一直下去,無論他有怎麼的不是,她也不願把他怨恨,就讓他折磨自己一輩子吧!

唉,她歎了口氣:“如果一開始,你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那麼我也許就不會知道幸福的滋味。你何其殘忍,把所有的愛滿滿地那麼卒不及防地給了我。告訴我,你永遠喜歡我,永遠不會離開我。讓我錯以為,我可以幸福的像個被寵溺的孩子。讓我錯以為,隻要抱住你,就可以擁有整個世界……”打開空間,她寫下心事:“然而我錯了,錯的那麼離譜,都來不及回頭,就已經跌到了穀底。然而我錯了,錯的那麼徹底,還以為你我沒有了距離。我的世界裏隻有你,你的世界裏卻沒有我。難道真的是誰愛得越多,誰就輸得越慘?難道世界真的沒有公平可言?”耳邊,傳來的是那首淒美斷腸的《愛之愛》:

給我想要的你

哪怕隻有一次

我不願相思成疾

更不要遙遙無期

當我們相擁的一刻

世界隻剩下瑰麗

即便是世界末日

我的眼中隻有你

讓天地見證我們的傳奇

即便恒星不在永恒

地球變換了兩極

隻要我能和你相擁相愛

化羽為翼必有天使,

接引你我到天際

又一新世紀

再無舊情絆羈

漫無邊際的天和地

從此隻有我和你

……

彼岸茶蘼·笑靨

鍥子

人生如一片無盡的汪洋,每個人都隻是一粒因雨水,被衝刷進這片汪洋中平淡無奇的石子。旋轉、漂浮、沉蕩,在澎湃洶湧的潮水中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選擇自己的流向,然而,無論前進的近與遠,無論方向的對與錯,終究都要化作這深深的海底中的淤泥。直到最終,當時間如同風吹書頁般速速流逝,身上生硬的菱角,已無數次被這冰冷的海水衝刷,漸漸變為一枚光滑的鵝卵。那麼此時,我們是否還能相信,最初那些尖銳的執著?

究竟是什麼推動了星球的轉動,晝夜不知疲倦的彼此更替,永不停歇的追隨著對方的腳步,卻最終在哀歎聲中交錯而過。背對著命運的轉輪,我們還給大地繽紛散落的淚水。宛如那脆弱悲涼的彼岸花,無數次的品嚐著憤怒、悲傷和淚水。空虛悲涼的彼岸之地,飄忽不定的影子,在交錯的時光與黑暗中浮現。

首曲·塵封的古琴

從我有記憶起,我就住在荒村。這是靈魂轉世前經過的最後一個地方。小小的村落裏總是會有為情所困的靈魂來來往往——情,愛情,親情,友情。忘川河環村落而流淌,無數彷徨的靈魂在靜靜的河流中沉默,悲傷,憤恨與歡笑。

我和孟婆依忘川而居,住在奈何橋畔。每天都有靈魂從忘川走出,來到小屋向婆婆討一碗湯。婆婆於是笑吟吟的端出一碗晶瑩剔透的銀白色液體,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喝下,笑吟吟的望著他們走上奈何橋,牽過黑白無常的鎖。然而,也會有人不願忘卻前世的種種,不願拋下過去,不願接待未來,而選擇留在荒村,孤獨的等待著他的她,亦或是她的他。

忘川河的另一邊是一片沒有盡頭的岸,開滿了無數鮮紅妖豔的花,路客叫他們“彼岸花”,鬼差和婆婆稱它們為“茶蘼”,而我,則被喚做“蘼兒”。

這是一種美麗到近乎悲哀的花,數年中隻有無盡的等待。“彼岸花開開彼岸”,花開時不見葉,葉茂時不見花。花與葉,此生彼世,永不相見。也許正因這決絕的悲涼,才使這些花兒生的絕豔妖嬈。婆婆總說,這眾多的花都因情而開。我看著婆婆,不語,隻因婆婆微笑的臉上,卻有止不住的悲哀。

又有路客從忘川走來,向婆婆討了一碗湯。在金黃色液體滑入口中的刹那,彼岸一株墨綠的茶蘼,瞬間葉落,既而開出一朵火紅的花。婆婆訥訥的看了一眼,轉過身,繼續紡她那似乎永遠也紡不完的線。

我走出木屋,赤著腳趟過忘川,趟過那冰涼河水中拉扯我衣襟的蒼白的靈魂。身手折下一支鮮豔的花,花瓣在手指間輕輕的顫栗。每一朵花裏都有一個悲哀卻熾熱的靈魂。婆婆說,那就是愛情。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活了多久,或許記憶這東西真的可以隨著時間越沉越深,直到漸漸埋沒在塵埃裏。莫名其妙的,我永遠活在一個十六歲的身體裏。微卷的黑色長發垂過腰際,鳳眼櫻唇,如同茶蘼花一樣風華絕代,嬌美妖嬈。對於這樣的身體,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蒼白的臉上從來沒有過任何的表情,或許也可以說,對於任何事,從來不曾有過感情。沒有嚐過人間的歡喜,卻早已看盡這冥界的悲哀。

有人說人間流傳著一個關於冥界的真實的傳說,傳說中每個停留在荒村的靈魂,在第49天的時候都會被允許回到自己生前留戀的地方,以靈魂之軀注視著自己深愛的人。這是神的賞賜,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痛苦。3天之後,無可抵抗,無法改變,終要回到這荒村之地,在奈何橋上喝下那碗湯。

“蘼兒。”

“嗯!”

“有客人了。”

“我知道了,婆婆。”

次曲·撫弦之手

小屋門口的背影高而消瘦,墨染的長發筆直的垂過腰際,靠近頸下的位置用白色的絲帶束起,身披一件幹淨而整潔的雪白長袍,突兀的站立在石階上。

院子被幾條長長的籬笆圍住,籬笆上掛著無數門牌,那門牌連通著生死兩界。荒村終年隻有黃昏,木製的古老門牌在這單調的黃昏中晾曬,將上麵載著的無數故事越曬越沉。我輕步從那人身邊走過,隨意取下一枚木牌,轉身遞給他。

抬頭的瞬間,眸中映入一張異常溫潤的臉。沒有一般男子的生硬棱角,所有的線條都柔和的滑落下來。含笑的嘴角略薄,挺直鼻梁上的眼睛微眯,露出月牙般的好看弧度,劍眉濃而密,與那溫和的臉似有些不搭。

他伸手接過木牌,手指白皙而修長。謝謝,嘴角仍舊淺淺的上揚,對著我輕笑。笑,是笑麼……除了婆婆,不曾有人對我笑過。住在荒村的人,不會有笑容。

收回手臂,掠過的指尖有些濕涼。那樣的人也會有放不下的情麼?我有些失了神。

略一停頓腳步,再抬頭時,那人卻已走遠。我隻好起身追了上去……

黃泉上漂浮著數不盡的蓮花燈,每盞燈上都有一個小巧精製的透明沙漏,沙漏中的沙有多有少,清晰的記錄著每個人生命的長短。搖曳的燈心閃爍,如同那飄忽不定的人生,流著辛酸無奈的燭淚。

那人正站在一盞燃盡的花燈旁,我走過去,拾起了那盞小小的沙漏,上麵細細的刻著他的名字——溫禹生。手中脆弱的琉璃沙漏靜靜的流著細沙,兀自記錄著他所剩不多的時間,好似一名冷酷的判官,精確而無情。

他將手中泛著木香的門牌探入空空的花燈中,打開了鬼門。端著手中冰冷的透明琉璃,我隨著他踏了出去。

鬼門外,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大地上,投出了一片朦朧的黃色光芒。古老的豪華宅邸在這靜謐的晨光中高傲的張揚著它不凡的地位。屋頂上華貴的琉璃瓦閃著刺眼的光,精心栽製的花園中,幾隻畫眉發出清晨第一聲婉轉的啼鳴。寬闊的人工湖如鏡子一般照出這府邸的全貌,水麵上奢華的亭台閣樓,被偶爾探出頭的紅色魚兒觸的支離破碎。

精巧別致的二層閣樓裏,蓋著薄被的女子還在安睡。溫禹生坐在床沿,伸出手輕觸她的臉頰。指腹順勢滑過那彎彎的柳眉,長而密的睫毛,掛著淚痕的雙眼,小巧的鼻梁,紅潤的櫻桃唇,和小而尖的下巴。他望著她的臉,嘴角始終帶著笑。和煦,而且溫柔。

你觸不到她的。我說。

恩,我知道。他回答。

我盯著他看,目光停在他臉上不肯離開。

你不會懂的,蘼兒。他沒有回頭,我便也不再說話。安靜的空氣中似乎多了些別的情緒。有些抑鬱。

小姐!

清脆的聲音忽然的劃了進來,吵醒了床上的女子。一個小丫鬟推門進來,端了洗漱盆。那女子發出幾聲小貓般的咪嗚聲,睜開了還帶著薄薄水霧的大眼睛。撐著床邊坐了起來。身上蓋著的薄被順著美肩滑落,露出了一副又瘦又小的骨架。丫鬟捧著衣物湊上前去,為如木偶般的小姐一一穿戴起來。

一對美目空洞的望著房梁,第49天了,她抬頭呢喃道。

聽到她說話,溫禹生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由輕輕的動了一下。她亦是愛他的吧,我想。轉身隨他走出了閨閣。

三曲·顫動的琴弦

豪華的府邸中處處縞素,蒼白色的絲綢告示著每個來這裏的客人,它的主人正陷入中年喪子深深悲痛之中。氣氛抑鬱而沉悶著。

辰時,有客造訪。小廝把來客引進後花園,便轉身向小姐閨房走去。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勁裝,腰間緊係一條白色腰帶,硬挺的長發上部用一支白玉簪束起,額前的亂發隨意鬆散下來,微微遮住了兩道尖銳的目光。眉毛濃密而高挑,挺聳的鼻梁稍勾,緊閉的嘴唇有著清晰而生硬的線條。整個人婉若一匹停滯下來的野馬,放蕩不羈,散發著霸氣。如果說溫禹生是一池泛著粼粼波光的潭水,那麼這男子則是澎湃洶湧的海潮,狂野的翻騰、運動著。

約半個時辰後,久等的人兒緩步走來。她頭上束了一個鬆鬆的蝴蝶髻,一對珍珠耳環在耳垂上蕩來蕩去。身上披了件米黃色的紗袍,同色的裙擺剛好遮住腳。精心的打扮掩不住臉上的憔悴,細致勾勒過的眼紋仍有些紅腫。

雪怡!黑衣男子焦急的喊出了聲,臉上的神情有些欣喜,又似乎有些擔心。

是,聶公子。那女子淡淡的應了一聲。

臉色怎麼這麼差,昨夜又失眠了麼?他急促的說著,走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手,卻被她不動聲色的躲開。

男子有些失望,定睛鎖住她不斷躲閃的目光,為什麼,就因為我是他的朋友麼?所以你才不能愛我,不會接受我,是嗎?

夠了!我不要聽!

不!我要說!溫禹生已經死了!他已經不在你身邊了!難道你還沒有明白你到底愛的是誰麼!

夠了!夠了……歇斯底裏喊出的聲音卻忽然變的哽咽起來,雪怡雙手環著頭,蹲在地上嚶嚶的哭出了聲。

看到她哭,他的聲音也軟了下來,卻並無意上前安慰。你知道我是愛你的,你知道我對你的愛並不比他少。說完,他轉身便要走,終還是丟不下男子的尊嚴。

剛走出十幾步,雪怡卻忽然嗚咽的喊出了聲,三天後的酉時,我在這裏等你……

黑衣男子停了下來,轉過身子看她,嘴角勾出一個壞壞的笑,輕佻而不恭。既而快走到她的身旁,俯身抱住了她。懷裏的她並沒有推脫,隻是雙肩微顫,還在低聲啜泣。

我轉身看著溫禹生,我隻是希望她幸福,這是最好的結局。他輕輕的說了一句,聲音輕到連他自己都很難聽到。沉默了很久之後,他抬頭衝雪怡釋然的微笑了一下。我想此時,他也許徹底的放下了這段今世的塵緣,可以沒有怨恨,沒有眷戀的完成一次新的輪回,將這段生命停留在他最美好的日子裏。

我們走出花園,離開了溫俯。他帶我去了他生前愛去的地方,街道、天橋、市井、小巷,最後到了郊外,在草地上,他開始給我講他和雪怡的故事。原來今日溫俯內的女子叫秦雪怡,是他的表妹,從小與他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本來可以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緣,從此幸福一生,不料在定親的前一天晚上,他卻遭人下毒致死。

我問他想不想知道是誰下的毒,他搖了搖頭,這深俯中兄弟眾多,權利的爭執把這些人聯係在一起,我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犧牲品,不值得紀念。說著,他聳了聳肩,自嘲的笑了笑。

四曲非僖艏貝?就在溫禹生以靈魂之軀回到塵世的當天上午,闊氣的溫老爺派出了大量捕頭、探子以及聞賞而來的江湖人士,去調查毒害小少爺溫禹生的凶手,巨大的賞金另人乍舌,但更多則是引起了人們的貪欲。無數有關或是無關的線索被匆匆的當作作案的證據,無數無辜的人遭到牽連。一直到第三天上午,被關押的人竟近半百,牢裏冤聲陣陣。街頭巷尾的百姓也不再喧鬧聚集,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被躲在暗處的探子逮了去。整個城鎮迅速的安靜了下來,氣氛變的緊張而壓抑。

俯內的空氣似乎也沒有絲毫輕鬆的樣子,每個傭人都接受了嚴格的審訊和排查,連平常囂張跋扈、目空一切的少爺、公子們,也再也看不到往日的輕浮,而多顯示出一絲恐慌和焦慮。麵對著各路人馬呈上來的信息,溫老爺的臉始終陰晴不定。所有人的神經也一直不敢鬆懈下來。

三天來,頭頂當空的太陽總是被薄雲罩著,給人一種很亮卻不暖的印象。微風中的涼意越來越濃,不經意就讓人打個冷顫。

到了第三天下午,我和溫禹生又回到這豪華而冰冷的溫俯中,他想看最後一眼這孕育了他的生命,卻又最終帶給他死亡的地方。看最後一眼這寵愛了他一生,卻又將他的一生至於危險之中的父親。看最後一眼這他一生至愛,卻又似乎愛上了別的男子的女人。他終還是戀著這一切的。

現在,我們正站在書房裏,檀木桌旁坐著一位身形發福的銀發老翁。溫禹生看著他,眼中的光芒更加柔軟,看著寵愛他的父親為他的死而傷心難過、奔波勞累,作為兒子的不免心疼,卻又有幸福的甜蜜感。

午後的陽光順著窗戶射到桌麵上,一份由俯內呈上來的報告打破了溫老爺多天不變的麵部表情。看完手中微黃的信紙,他的臉脹紅起來,白須微顫,眉毛高揚,似是很憤怒,卻又有很深的傷心與失望。手中的黃色信紙也被用力的擲到了地上。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既而臉色由紅變白,整個人癱坐在藤椅上。

看到老父親頹唐失態的樣子,溫禹生有些焦急的走上前去,雖知徒勞,卻還是半跪在父親身旁,想要握住他的手安慰他。雖然明知父親聽不到,卻還是急促的說自己無所謂,無論是誰幹的,他都不會有怨念,他隻希望活著的人能幸福。

看著父親眼裏的淚一直流著,溫禹生心痛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而紙片仍然靜靜的躺在地上被光影投出的一片陰暗角落裏。我走上前,把它拾了起來,遞給了溫禹生。攤開的黃色紙張上,黑色的墨跡刺眼的寫著:……秦小姐端給少爺的那碗湯中,下了巨毒……

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再一次轉身看著溫禹生,他人已如僵住一般。眼中失了神,臉上也沒有了往日那溫和的笑容,手掌緊緊的攥成了拳。

這應該是最痛苦的吧,被深愛的女子拋棄與傷害。曾經以為自己深愛著的,原來不能相信。曾經以為深愛著自己的,原來不曾屬於自己。如果最初所有的堅持都是原於謊言,那麼,當所有的風波曆盡,又該如何拯救破碎的自己?

我離開書房,把空空的房間給他們父子,或是說,留給心中滿是痛苦的溫禹生。看看手中的沙漏,透明琉璃裏的細紗靜靜的流淌,不會為誰的幸福而放慢腳步,亦不會為誰的痛苦而加快步伐。當明天的朝陽升起,它將結束這一次完美的流逝,然後重新被放在這盞花燈上,開始倒數著同一個人蒼白而飄渺的新的一生。

五曲防嶠Χ舷?九月的夜空,依稀晴朗。圓月周圍沒有了薄雲,冰冷,而通透明亮。

到了最後,溫禹生還是選擇來到後花園,看他心愛女子最後一眼。他沒有說理由,我也不必問。無論她愛不愛他,無論她做了怎樣的事,最終還是改變不了他深愛她的事實。也許這就是情,可以沒有原因,可以不計代價。無論,是誰愛著誰。

月如幽幽的寒蟾,空氣中那縷縷的柔風,帶著安逸,吹動了冰鏡般的湖麵,緩緩蕩起了粼粼波光。點點花瓣放蕩在湖麵上,在夜空裏肆意飄香。雕刻精巧的小涼亭緊挨著人工湖,淡淡的霧氣像薄如蟬翼的白色紗簾,輕輕的纏繞著涼亭的四周。亭子裏的石桌上擺滿了美酒佳窯。秦雪怡坐在不遠旁的石凳上,輕聲撫著琴。

風影漫漫,枯藤與老樹婆娑。樹葉在風中微顫,如同書頁般瑟瑟的翻動。我和溫禹生便站在這林中的小徑上,望著亭中撫琴的女子。華月如銀的夜空裏,漫天的枯葉與迷茫,散亂在這靜謐的小路上。

酉時,前日的黑衣男子來到了後花園,走入了涼亭中。秦雪怡似乎沒有看到他,仍舊低頭撫著琴。這琴曲很長,琴聲前段時而起伏跳躍,時而悠揚婉轉,音調甚是歡快,到了曲中,幾段旋律在不同的音階重複,似是有些猶豫,後段急促悲愴,結尾時更是一音而止,略顯淒然。

約半個時辰後,待琴音停歇,秦雪怡欠身坐到黑衣男子身旁。端起手中的酒杯,淺淺的飲了一口。然後不語,隻是靜靜的望了他好久。既而黑衣男子伸過手臂,將秦雪怡攬到自己的懷中,低頭飲下女子手中的酒,雙目微垂凝視著她,重重的說:雪怡,我愛你,我會比溫禹生更加愛你。我會守護你一輩子,讓你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聞聲,秦雪怡的手指微顫,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黑衣男子有些急促想拭去滾落下來的淚,卻被雪怡握住了抬起的手,秉辰,她輕輕的喚出了聲,不要動好麼,可不可以隻是靜靜的聽我說話。聽到她喚自己秉辰,男子明顯的顫栗了一下,但還是很聽話的沒有出聲。

從小,我就在這豪華而龐大的古老府邸中長大,身邊的人隻有丫鬟、小廝、溫伯父和表哥禹生。父母的早死給我帶來了很大的恐懼,剛住進這深深的庭院時,你一定想不到一個孤獨而又幼小女孩,心中會有多麼害怕。每天晚上,我蜷縮在冰冷的蠶絲被裏瑟瑟發抖,不止一個深夜,我被噩夢驚的哭著醒來。就這麼一直在黑暗中躲避著,直到我遇到了表哥。

表哥禹生,就象他的名字一樣,有一張溫和的臉,和如陽光一般溫柔的性格。那天的夜,就象現在一樣,月亮高高的掛在頭頂,我感覺它好似所有美麗的東西一樣,離我那麼遙遠。我用雙臂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身子,坐在這涼亭裏,抬頭望著天上的星。似乎應是命中注定,禹生走了過來,坐在我旁邊。你很冷嗎?他轉過頭看著我的眼說,嘴角揚起略帶青澀的笑。一瞬間,我失了語,呆呆的坐在那裏盯著他看。然後,他脫下風衣披在我身上,並在我的胸前笨拙的係了一個蝴蝶扣。

從那以後,他每天都來找我。他依舊有些羞澀的教我撫琴,教我寫字。在天氣好的時候,他會拉我坐到亭中,為我畫一幅精致的畫。生病的時候,他會拿著糖,像哄小孩子一樣喂我喝藥。陰天的時候,他絕對不允許我坐在院子裏,刮風的時候,他絕對不允許我開窗。他總是很固執,即使我偶爾故意裝做不願意,他也會有些討好的勸我聽話。就這樣,我愛上了他,貪戀著他的溫暖,他的關心,還有那小心翼翼的嗬護。我的生命中變的隻剩下了他,直到你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