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似乎再沒什麼話好說,霍東恒如坐針氈,起身長歎道,“小露,你就這麼討厭我?”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是我自己眼瞎,怪不得別人。”秋白露不看他。
秋白露說話的時候,是側對著霍東恒,她的側臉十分好看,線條柔和,總能讓人聯想到古代的仕女圖,可就是這麼一個貌似柔弱的女孩子,霍東恒卻被她刺得又疼又癢,“你說不怪別人,可心裏還是怪我們的。我有些事情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是……小露,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我怎樣,我心裏有數。”
“然後呢?你又怎麼回報我的?你也好,蘇文婉也好,不過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如果換了別的日子,秋白露也許連一句廢話都不會和霍東恒多說,但今天不同,今天是秋誠嘉的忌日,霍東恒這樣撞到她的槍口上,她不可能輕易的饒過了他。
“可是我們也沒有好過。”霍東恒一字一頓道,“父親死後,蘇姨一直很難過。她身體不好,又不肯看醫生,能不能熬過今年,都是個未知數。”
這倒是十分出乎秋白露的意料,可那又怎樣?她在醫院裏痛不欲生的時候,有誰管過她的死活?
“是麼?那我簡值要放禮炮慶祝了。”秋白露麵無表情的回答。
霍東恒上前一步,“小露,我今天來找你,不是和你吵架,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去看看蘇姨……她時候不多了,我不想她走得不安心。”
“霍東恒,你別太過分!當初她給我下藥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在她麵前替我求一句?你滾,趕快滾!我不想再看見你。”辛苦維持的冷靜,終於被這個男人打破,秋白露憤怒地指向門外。
但她實在低估了霍東恒的臉皮,他非但沒有走,反而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小露,這件事不需要你費太多時間,你甚至不用說話,你隻要聽著就好。”
蘇文婉有再多的不對,可為了霍東恒,她自己這輩子的幸福都不要了。霍東恒也知道她以前錯處頗多,但畢竟有這些年的養育之情,再加上她看上去情況真的不好,他也不能不理會她,也許這是她這一生,最後的要求了。
秋白露強忍著心裏的怒火,她強迫自己停了停,然後才開口,“見她也行,如果你一定想要我這麼做的話,隻不過,這樣做的後果,你自己來承擔!”
秋白露不等霍東恒回答,就衝出了家門。
蘇文婉住的別墅就在秋家後麵,走路不過十來分鍾就能到,秋白露快走到蘇文婉家的時候,就看見大門外坐著一個人。
已經入了秋,可那人還穿著一件薄薄的旗袍,白皙的手臂和腿都露在外麵,長發被她緊緊地束在腦後,挽成一個端莊的大髻。她仰望著天空,修長的脖頸高高的仰起,像一隻垂死掙紮的天鵝。
秋白露停下腳步,她認出來,那蘇文婉。
幾個月不見,她卻像是老了十幾歲,一向保養得當的臉上,出現了淺淺的皺紋,尤其是她的眼睛,滄桑憔悴得讓人幾乎不能直視。
“她怎麼會這樣。”秋白露以為,經過這些事,蘇文婉一定會很滿意,畢竟當初她下手的時候是一點餘地也沒留,但現在看來,凡事沒有絕對。
霍東恒沒說話,走過去,蹲下,蘇文婉望著他溫柔地笑道,“小恒,你回來了?你去看一看,秋叔叔有沒有回家,天晚了,我煮了糖水給他。”
蘇文婉說到秋誠嘉時,目光裏的溫柔幾乎可以浸出水來,秋白露呆呆地望著她,腦子裏一片空白。
霍東恒把蘇文婉扶起來,“阿姨,你怎麼又坐在外麵?不是和你說過了麼,天氣已經變涼了,你穿得這麼少,會生病的。你上個星期才剛發過燒,發燒的滋味不好受吧?你這麼不聽話,難道還想生病?秋叔叔知道了,一定不高興。”
蘇文婉像是個被大人責備的小孩子,驚恐的搖了搖頭,“不是的,小恒,我看外麵還有太陽,所以才出來的。我不冷,不信你摸摸我的手。”
她的手,冰冷得像是一塊石頭。
蘇文婉見霍東恒不說話,馬上又討好道,“你不要告訴誠嘉哦,他知道了會擔心的。我以後都乖乖的,好不好?”
她那個樣子,配上這樣粉嫩的表情與聲音,讓秋白露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