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陌上花開
也許自己欠他一個道歉，不該那麼武斷的否認他的一切，可是他給自己的累累傷痕不是那樣一句話就可以讓一切從頭來過。杜若坐在床上，微微倚著牆，心裏不是沒有些許的動容，隻是經曆種種，心早已疲倦，不是不能原諒而是不想原諒，不想再回到那個故事裏用自己的喜怒哀樂盡心盡力的演繹著別人的點點滴滴，那個眼眸，總是那樣寒涼，即使有些許笑意，卻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那抹溫暖也許永遠到不了眼底。小弱“嗚嗚”的低鳴著，輕輕咬著杜若的衣角，杜若把它抱在懷裏，這樣真實的溫暖那個人大概給不了吧。。。
愛情到底給了我們多少時間，去相遇分離，選擇和後悔？我們不是出世的高僧，可以參透凡塵種種，不悲不喜，五蘊皆空。安靜禪定的心一旦被攪碎，墮入苦海，我們就沾染上一身世俗的欲望和塵埃。所以我們會掙紮，會痛苦，會在失而複得時激動相擁。
杜若一夜無眠，她試圖著不去想，不去想有關他的一切，可是卻發現心早已亂了節拍。。。
有的時候我們感覺走到了盡頭，其實隻是心走到了盡頭，再深的絕望都隻是一個過程，總有結果的時候，回避始終不是辦法。
隔天一早，杜若收拾好行李，輕輕摸了摸小弱的頭“小弱，我不在家，你要乖乖聽爸媽的話喔，還有要多運動啦，你都要胖成個小球啦。。。”小弱在她腿邊輕輕的蹭著，好像也知道這又會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分別。杜若抬起頭，爸媽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慈愛包容，不問自己為什麼突然回來又為什麼突然離開，就這樣為她敞開一扇門，包容著她所有的委屈，傷心，任性無理。杜若撲過去，摟著爸媽，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那麼多天了，自己一直練習著微笑，卻終於在此刻全盤崩潰，爸爸輕輕撫著杜若的背“好孩子，無論遇到什麼，還有爸爸媽媽在，你總喜歡把什麼都放在心裏，你不願說爸爸媽媽就不去問，隻是你要記得，你永遠是爸爸媽媽最愛的小杜若，爸爸媽媽會一直在這等著你回來。。。”杜若沒有去擦眼角滴落的淚，這一刻她想哭，想把心裏所有的委屈、無奈、痛苦，全部發泄出來，不需要假裝堅強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偽裝，在這樣溫暖的懷抱裏，她哭的像個小孩。“好啦，爸爸你看看我們的小杜若又回來了，還像小時候一樣愛哭鼻子呢”媽媽眼角淚光盈盈卻還寵溺的笑著“再不走呀，誤了火車，可隻能留下來陪我們兩個老頭老太啦”小弱不甘的“汪汪”了兩聲“還有小弱啦，你個小家夥就知道爭寵”杜若破涕為笑，拖著箱子走在冬季的溫暖裏，看陽光將成片的金黃，灑下，穿過無數細小的縫隙，到達我們的心裏。這一刻世間的美好，無孔不入。
“杜若，你個討厭鬼，走了一聲也不說，到現在才回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嗎”紫蘇摟著杜若，一個多月了，她隻知道她在逃避程慕灃卻不知道為什麼杜若會痛的那麼厲害，都是自己不好，隻顧著雲朗，卻讓杜若一個人獨自承受了那麼多“好啦，是不是談戀愛的女人都這麼愛哭呀，乖，不要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你還說。。。”紫蘇掄著小拳頭就要甜蜜的開打，一看見杜若瘦削的臉龐，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像斷了線的珍珠，劈裏啪啦，每一滴都砸在兩個人的心上。“杜若，你怎麼瘦成這樣，都是我不好，一天到晚隻顧著自己，都是我。。。”“小蘇不要這樣，不要哭，不哭。。。”杜若一邊給紫蘇擦拭著淚水自己一邊不可遏止的淚水泛濫，結果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晚上兩個人窩在一張床上，講著各自的故事“雪暖，和你長的一模一樣？哎，你們倆不會是親姐妹吧，就像電視裏常演的呀，一個流落南方，一個在北方漂流，卻偏偏愛上了同一個人。。。”紫蘇聲情並茂的演繹著纏綿悱惻的瓊瑤劇“小蘇。。。”“好啦好啦，我隻是不想讓你太難過呀，程慕灃做的是不對，可是杜若，你真覺得他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相似的外表？不管你和那個叫雪暖的女孩長得有多像你們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你們有不同的興趣，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生活習慣，唯一相同的就是你們都愛上同一個男人。。。”“我沒有，沒愛。。。”“還不承認嗎，還認為你隻愛著林師兄嗎？那你為什麼那麼難過，為什麼要逃避，杜若，林師兄她希望看到的是你可以真正開心的笑，得到幸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愧疚，難過，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因為子晴希望看到的是幸福的我，而不是一味的沉溺在過往的痛苦中，我幸福了她才會安心，我怎麼舍得讓她走的不安心，至少我擁有她完完整整的回憶。”杜若靜靜的聽著，眼前又浮現起太陽菊明媚的笑顏，“不過嘛，折騰折騰他也好，活該，誰讓他這麼欺負你的，這麼長時間才知道自己愛的是我們杜若，不是什麼雪暖，以後讓雲朗多做點好吃的給你補補啊”“啊，什麼。。。”杜若才從自己的世界回過神來“你有沒有在聽啊，討厭討厭。。。”說著作勢就要撓杜若“美人，別跑呀。。。”“好啦，小蘇，我錯啦錯啦，我聽見了呢，雲朗，說的雲朗嘛”“喊雲朗也沒用喔。還是乖乖從了我吧。。。”一室的嬌笑歡欣，杜若一夜無夢。
“杜若，快起來呀，你看你看，下雪了呢，這都二月份了呢，怎麼還會下雪呀”透過窗戶，隻看見稀稀疏疏的雪花在空中輕盈地舞蹈，雖然不是很大，卻也給屋外的世界覆上了一層雪色、杜若推開窗戶，風夾雜著柔弱的雪花拂過窗欞，跌落在窗腳，杜若伸出手，輕輕接住那一片孱弱的雪花，掌心一片濕濡，那片雪花釀成一滴眼淚，不知道是誰在寒風中落下，又落在誰的心上。原來並不是雪花溫暖，溫暖的是自己的掌心。。。
程慕灃看著雪花飄飄灑灑，眼前卻漫過杜若哭到無力卻笑得決絕的臉，這是今年的第二場雪了，杜若你看見了嗎？
也許你出現的早一點一切是不是都會不同。也許我們就不會和另一個人十指緊扣；又或者相遇的再晚一點，晚到兩個人在各自的愛情經曆中慢慢學會了包容和體諒，善待和妥協，也許走到一起的時候，就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棄，任性的轉身，放走了愛情。在你最美麗的時候，你遇見了誰？在你深愛一個人的時候，他又陪在誰身邊？在你心靈最脆弱的時候，又是誰在與他同行？
不是不心動，不是不後悔，但是原諒我的執迷和懦弱錯過了擁抱你的機會。也許愛情就是這樣，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就是在那個燈火闌珊的夜晚，一回頭看見你於燈下望著我低頭淺笑。在無涯的生命裏，於千千萬萬人中，與你相遇相識相知相戀，是需要怎樣的緣分，前世的澆灌之恩，今生的傾淚相還，拈花一笑中，多少緣起緣滅。芳華絕代的孤獨，兵荒馬亂的青春，讓我們在彼此間不斷的錯過，我們的愛，依然需要時間來成全和考驗。
“可這一次，我不會錯過，不會允許自己再錯過你的微笑。”程慕灃俯瞰著腳下白色包裹的世界，清冷蒼白的容顏下，正醞釀著新生的力量，暗暗滋長的呼喚和躍動的心終會衝破這一季的束縛，春天就要來了，我會為你種下成片的杜若，等著花開。
杜若還是沒有撥通那個號碼，雖然兩個人之間有那麼多的誤會需要澄清需要解釋，需要給彼此一個機會去重新認識身邊的這個人，可是拿起手機杜若卻始終沒有按下撥通，她有那麼一絲害怕，也有那麼一絲難過生氣，千百種情緒混雜著糾纏著，杜若猶疑了片刻還是放下了手機。有的時候聲音很容易泄露一個人的情緒和思維，不是不願麵對，隻是怕自己再一次淪陷在情感的沼澤中，越陷越深，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一個人會真正對我們的傷感同身受，那些萬箭穿心總會在無人的深夜折磨的我們痛不欲生，別人給予我們的關懷溫暖暫時緩解了片刻的疼痛，可是誰也不會清楚我們的傷口究竟潰爛到何種程度。所以我們變成了刺蝟，在可能會受到傷害的瞬間，我們張開所有的刺，如果你給予的溫柔懷抱，換回的隻有鮮血淋漓，你還願意緊緊抱著我嗎。。。
可是有什麼關係呢，杜若終究是回來了，程慕灃你願意擁抱這樣的杜若嗎？
從清晨坐到傍晚，杜若拿著手機看著掙紮著，那條短信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杜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畏畏縮縮了呢”杜若搖了搖頭，輕輕哂笑著。不是我們畏畏縮縮，而是每個在愛情門邊徘徊的人都難免患得患失“杜若，你坐那發什麼呆呢？”紫蘇剛從外麵回來就看見杜若坐在沙發上，手裏還緊緊捏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紫蘇一把搶過手機“程慕灃，我是杜若，我們之間或許還欠一些解釋，雲朗的事我想我誤會你了，如果有時間，明晚八點，GN餐廳見。。。”“杜若，你幹嘛不發呀，還想什麼呢。。。”“還我，我。。。”還沒說完，紫蘇已經按下了發送“這下好啦，我都幫你解決了，你還是好好想想明天怎麼讓他驚豔到後悔呢”杜若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已發送”三個字，心卻突然沉靜下來，這條小小的短信短短幾十秒就拉近了地域的距離，不知道它是不是也能承載兩顆心的重量，將他們一點點拉近再拉近。片刻之後一個“好”字在手機屏幕上躍動。程慕灃嘴角溢出一絲微笑“杜若，真的回來了。。。”
晚上八點程慕灃走進GN餐廳就看見杜若擇窗而坐，望著那張自己千百次想念的臉龐，程慕灃似乎看的出了神，“杜若，這真的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嗎？”應侍接過外套，程慕灃大步向杜若走去，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四目相對，這一刻好像等了千百年，看著彼此眼中的自己，語言蒼白乏力，又怎抵得過這一刻的凝視。杜若轉開眼神，怕自己沉醉在那方幽深的潭中，程慕灃靜靜的看著杜若，那樣熟悉的眉眼，卻總是攏著輕愁淡怨，她和雪暖其實一點不像，隻不過在那一刻自己被過往牽絆著糾纏著，硬是把她們當做一個人，讓她承受著自己的每一分痛，每一分恨，每一分不甘，愛，本來就會讓人瘋狂，也許一個微不足道的眼神，一句不經意的話語都會讓人徹夜難眠，痛到無力。杜若淺淺吃了幾口就不再動筷，在月光斜影的落地窗前，月華清暉，隔著透明的玻璃淡淡的打在杜若的臉上，一切那麼美好而靜謐，這一刻，緩緩流動的音樂也似乎漸漸停止了呼吸，彼時程慕灃的眼中隻有這樣一幅美麗的畫麵，清淺無波卻足以震撼人心，那樣**，蠱惑著他想將那份美好擁入懷中。
“程慕灃，謝謝你，謝謝你為雲朗做的一切，之前是我錯怪你了”杜若美麗的眸子裏氤氳著淡淡的水汽，像一汪清泉吸引著程慕灃一步步走近，**。“是，你錯了，因為我做的這些並不是因為雲朗，是因為你”“我嗎，不是她？”杜若輕輕放下咖啡杯，今天的咖啡好苦。也許是我們還不夠成熟太迷糊在愛情裏任性的想得到全部，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淚混在了咖啡裏。“杜若，是你，你，不是雪暖”程慕灃緊緊的抓著杜若的雙手，逼迫著讓她直視自己的雙眼，杜若掙紮著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那雙握著自己的手是那樣緊，自己絲毫掙脫不開。好像是千百年的所求所念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片刻的安慰，程慕灃握著那雙手，不管怎樣都不願意再放開，觸手細膩，卻像那顆緊緊封閉的心一樣冰涼。杜若放棄掙紮，就這樣看著，看著對麵那個男人，給自己希望，又將自己推入冰冷的寒潭，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沉了下去，連呼吸心跳都變得緩慢微弱，看著溫暖從自己身體一絲一絲抽離，再自己即將失去意識的片刻又像提著一隻寵物似的把自己拎起來，看著最脆弱的自己無力的蜷縮在他的麵前，完全不考慮自己的感受，這樣殘忍的美好。杜若發現自己最近真的很愛哭，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滴落到咖啡杯裏濺起黑色的水花，杜若無聲的流著眼淚，程慕灃鬆開手，撫上杜若的臉，想擦幹那些淚痕，可是有的傷痕是長在心裏的，又怎麼擦的盡？杜若下意識的微微後傾，手臂不小心打翻了咖啡，黑色的液體在白色的毛衣上盡情的舞蹈著，嬌嬈著妖冶的身姿，像一朵朵黑色的杜若，開在程慕灃的心上“我去下洗手間”杜若倉皇著逃離，程慕灃愣愣的看著杜若離開的背影，心裏的疼痛又不可遏止的漫開，延伸到身體的每一處，右腹一陣抽痛，程慕灃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入口的苦澀暫時麻痹了身體和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