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涯海角
日子一天天在幸福的枝椏上蹦著、跳著，像個可愛的孩子，觸手滿是花開，生活安謐而美好。三月，天氣漸漸回暖，陽光正好，清晨的空氣似乎也格外甘甜，杜若貪婪的吮吸著**明媚的麗色，窗口吊蘭也堪堪抽出嫩綠的新葉，一切美得那麼生動。杜若輕輕地掬著一叢水，看著水珠從透明的指尖慢慢滴落，碰上那一抹青翠，歡快的生長，觸碰到的生命，溫暖了指間的溫度，內心柔柔的拂過脈脈春風，將虔摯的安寧緩緩吹散到明媚的色彩中，房間裏音樂淙淙，交織著細密的陽光，柔和的金黃跌落那一片沉靜的音符裏，周身沾惹上青蔥的歡顏，跳躍著，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紫蘇剛一回來，就聞見屋子裏酸甜的水果香混著醇香的米香，若有若無的刺激著人的味蕾“杜若，你忙活什麼呢，好香呀”紫蘇換好鞋子，就順著滿室的清香賴到了杜若身邊“哇，杜若，你這是做什麼好吃的呢”紫蘇饞不過，用手指蘸了下軟糯的黃色奶油狀小點心“哇，杜若，好好吃啊，這是什麼呀？”杜若拍開紫蘇的手“給我洗手去。。。”杜若把東西裝好，放在桌上，“小蘇，你來嚐嚐看，這個菠蘿蝦仁炒飯、和烤布蕾怎麼樣？”酸甜的菠蘿，混著蝦仁的甘鮮，配以青豆胡蘿卜丁，紅綠相間，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醇厚的奶香，甜而不膩，蛋黃混著細碎的焦糖，就像是**的話語，一直甜到心裏，紫蘇吃的滿心歡喜“杜若，你找了程慕灃之後連工作都不要了，專職做賢妻良母了啊。。。”紫蘇一邊吃著一邊嚷嚷著“賢妻良母？”這自己好像從來沒想過，可是經曆這麼多，自己真的是累了倦了，想停下歇會，每天養養花，聽聽歌，閑來寫點自己喜歡的文字，學著做上幾道菜肴，生活放慢了腳步，心也跟著舒緩起來。“小蘇，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我不想再卷入那個環境裏，頭真的疼呢，我不知道怎麼樣好，隻是現在不想回去，不想。。。”紫蘇放下銀製的湯勺，“杜若，你和程慕灃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呢，杜若自己也說不清，那一刻的感動讓她奮不顧身的想投入他的懷抱，自己是愛他的，可是兩個人突然從陌生變成這樣一種關係，彼此都要慢慢熟悉，就好像兩個剛剛戀愛的情侶，小心又細致，何況自己本就是性子冷淡的人，有的時候連牽手似乎都需要很大的決心和勇氣，自己不會主動去挽他的手臂，甚至是一個電話一條短信自己都會斟酌很久。“想你了”三個字卻總是說不出口，那些曾經的小女兒情態似乎已經慢慢遠離，可是那個溫厚的手掌摩搓著自己的掌心，一寸寸驅散寒意，自己又是那麼深切的迷戀那份溫暖，也許時間會帶走所有的隔閡，讓我完全無芥蒂的敞開心愛你，一如曾經，更勝曾經。
程慕灃偶爾會來杜若這邊坐坐，聽著輕緩的音樂，看著杜若優雅的烹茶，內心也清靜、恬澹。素手煎茶，杜若緩緩注入小火煨著的半杯熱水，茶葉嫋嫋，在清素的龍泉瓷器中茶葉刹時舒展如剪，翠似新葉。片刻之後，再加二遍水，清亮黃綠的茶液中，似有簇簇茶花，茵茵攢動，如女子在萬花叢中踏歌而舞。“嚐嚐怎麼樣？”杜若笑意盈盈的拈起一杯，程慕灃笑意滿懷，一手拉過杜若，杜若拿著茶杯不好推拒，穩穩落入一個懷抱，茶湯微微灑出，香氣彌散在溫暖的午後。抬首眼前女子清素如菊，嬌俏若桃，鼻尖茶香幽蘭，就著杜若的手呡了口茶，唇舌間味濃醇鮮，程慕灃似乎醉了，隻這一杯清茶。杜若一時紅了臉，程慕灃心情大好，看著杜若從自己的懷裏掙紮著起來“這廬山雲霧果真是好茶，隻是好茶與好水必須兩者兼備，才能相得益彰。《紅樓夢》裏妙玉的茶，可是‘老君眉’杯，‘綠玉鬥’；水，是梅花上的雪，用鬼臉青的花甕埋在地下五年，才得清洌無比的味道，怎樣，我們同是美人的杜大助理不會給比下去了吧？”“我還真是不知道原來程總對茶道，對‘紅樓’研究這麼深呢，隻可惜呀。。。”程慕灃看著杜若可愛的模樣“可惜什麼？”“可惜，給你這個俗人，沒有梅花雪水，沒有山泉江水，不過井水而已喔。。。”“那我可要補償。。。”說完飲盡一口清茶，拉過杜若緩緩哺入。。。陽光的午後，美好沿著一寸寸金黃滲入。
“小若？”“嗯，林。。。”杜若一抬頭才發現自己喊錯了，隻有他會這麼喊自己，曾經卻不是現在。一個“靜”字被生生吞了回去。“林什麼？”“沒有，怎麼了？”程慕灃還記得上次唱歌時林紫蘇嘴裏的林靜，可是他並不想開口問，那些過去如果杜若願意，會親口告訴他，他會等，願意等，等著她主動和自己說，也許就算杜若一直不說也沒關係，因為從今往後杜若的身邊隻有他，隻會是他。看著程慕灃眼角微微綻放的疲憊，杜若伸手想去撫平那些困擾的倦意。程慕灃捉住杜若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心髒的博動透過手心直擊杜若的靈魂，仿佛此刻兩個人的心跳已經合二為一，有力而堅定。杜若抬首看著程慕灃似乎淺淺的睡著，眉心掙不開的煩勞，也許他真的是很累，杜若又想起曾經那個孤傲的背影，身處那樣的位置，每一個決定不單單是自己的利益，更牽動著每一個員工的生活，那些華麗的外殼已然成為了他不可推卸的責任，程峰的每一個員工都是他必須堅持下去的理由。杜若真的不想回去，那些目光或友好或嘲諷她都可以不在乎，隻是她不想活在別人的敘談中，那麼久，她也累了，想歇一會，就這樣，不用想太多，累了有個人靠靠，倦了有個溫暖的懷抱，安定從容的生活，可是，觸碰到的眼神，又讓自己不舍，杜若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回去，即使自己心裏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如果能讓他輕鬆一點，幫他分擔一點，自己也甘之如飴。杜若試著撫平他的的眉，掌心寸寸柔情散開，這個人，讓自己心甘情願站在他的身邊，陪他一起，無論風雨。
程慕灃悠悠醒來，好像睡了很長時間，內心安寧澄澈，揭開身上的毯子，沿著暈薄的光線，慢慢走到杜若的房前，房門微微敞著，杜若坐在桌前，書本散開，她似乎並沒有在看，手心捧著一朵已經幹枯的花瓣，已經看不出原來的嬌顏，隻有泛黃的脈絡，脆弱的保留著最後一絲生命的溫熱，祭奠著曾經花開。程慕灃倚著門，安靜的看著，看著在舊時散落的回憶裏獨自沉迷的杜若，纖細的手指摩挲過遺落的殘紅，一滴淚滾落，打在花瓣上，早已風幹的身軀已經無力承載這蒼白到透明的淚珠，眼淚穿不過記憶的年輪，隨著錯雜的脈絡流下，花瓣已經不複曾經的紅顏，可以吮吸這灼人的淚珠化作動人的容顏，如今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滴淚和自己擦身而過，再也抓不住微鹹的溫熱。看著杜若單薄的身影，程慕灃輕輕的走近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杜若的肩頭，安靜的佇立在杜若的身後，沒有隻言片語，杜若沒有回頭，靜靜的把幹枯的花瓣放回書中，合起書頁，微微側過頭，靠著程慕灃，閉上了眼，從此回憶上了鎖，我不說，隻是貪心的想我們可以擁有純淨溫暖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