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明媚夏日(4)(1 / 3)

我才不是你們這些臭男人說話不算數呢。唐小魚尖叫起來。我嚇一跳,趕緊又把手捂上去,姑奶奶,你小點聲行不?

放心,這年代,扯破嗓子喊救命也沒人理。喊失火還差不多。唐小魚嗚嗚說道。

姑奶奶,你懂得真多。

你還不解開我?我不跑。

說話算數?

算數。

別像你爸一樣?

你******還是一個男人嗎?這樣婆婆媽媽?難怪我爸會不還錢。

我沒再說什麼,馬上解開唐小魚的繩子,同時,豎起耳朵。

4

很多年前,我還是一個容易害羞的年輕人時,一個叫李朵的女人也說過類似的話。李朵要我每天對她說三次“我愛你。”我說不出口,想了幾天,想了一個辦法,在市花鳥市場買來一隻綠毛的鸚鵡,天天教它說這三個字。

等到我花了半年時間,終於讓這隻智商為零的呆鳥學會了這種口型時,李朵已經愛上一個一天能講一百遍“我愛你”還能把“我愛你”譜成歌兒唱的男人。

李朵離開時,我哭得很傷心,用句文學點的話說,叫梨花帶雨。李朵牙縫裏就擠出這句話,當然,略有不同。李朵說,“你******還是一個男人嗎?這樣婆婆媽媽?老娘的逼都讓你白****。你還想咋的?”我嚇了一跳。一個好模好樣的女孩子嘴裏咋可以冒出這樣粗俗的字眼。我不明白。這時代變化真快。

我默默傾聽著身後細微的聲音。

細微。這個世界的門。

我曾在少年時聽過風給蒲公英梳頭時的細微的聲音,聽過螞蟻跑步時的細微的聲音,聽過雪花覆蓋在屋頂時的細微的聲音,但這自踏入社會以來,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傾聽一個女孩兒身體裏的細微的聲音。一些東西在內心深處不斷晃動、摩擦、碰撞。我閉上眼。腦子裏有一根明晃晃的光線。

我叫陳誌勇,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陳誌勇是一個屬於別人的符號,事實上,在大街上喊一聲陳誌勇,可能馬上會有十個人回頭。它並不屬於我。孔子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在而立與不惑中間,被時間日複一日敲打心髒。

我吸吸鼻子,歎口氣,反身踢出腿。我沒學過武術,沒用很大的勁。唐小魚還是哎呀一聲叫,一屁股坐地上,吃驚地望著我,手裏的棍子滾在一邊。

你後腦勺上長了眼睛?

沒。但我知道你想幹什麼。

我在唐小魚身邊蹲下,為什麼要反抗?越反抗隻會越遭殃。

呸。

在這個火暴的年代,確實是這回事。你經常上網,難道沒看見女人給女人的忠告嗎?

唐小魚沒理我。

我咳嗽一聲,徑自說道,當女人遇上色狼時,一定要記得遞上避孕套。我嘿嘿幹笑,覺得這話不大妥當,揉揉鼻,說,所以你若想反抗,最好等我老了。你的拳頭比我的心髒還大的時候。那時,上帝或許會允許你把繩子套我脖子上,讓你放風箏玩。

我朝唐小魚笑道,不好意思,我得把你綁起來。這得怨你自己不老實。你若餓了,或想解手,就說一聲。我不堵你的嘴。你若叫呢,我就用我腳板下的兩隻臭襪子代替毛巾。

唐小魚馬上啊開嘴,翻起白眼,嘟嚨道,暈啦。

5

唐小魚一下子就乖起來,她真是一個可以教育好的女孩。

難怪孔子說有教無類。我的前妻許蓓蓓是中學語文老師。她曾對我說,杯子決定水的形狀,教育決定人的未來。教育是傳遞社會文化的曆程,是使人類天賦的能力充分發揮的過程。它啟發理性,使個人的人格良好發展,並與社會生活相適應,是人類求好的曆程和成果。

許蓓蓓經常上大會做發言,聲音鏗鏘有力,且充滿女性獨有的磁性,很討市教育局長的喜愛。許蓓蓓教育出不少好孩子,但她似乎忘了如何教育自己。

許蓓蓓與我在一個屋簷下呆過七百天。

後來,我給她寫了一封信。我對未能遵守一年前對她許下的諾言——進化成一對在南極洲看星星看到地老天荒的企鵝——表示抱歉。為了對她在這段時間為我提供的****服務謹示謝意,我留下一張七萬塊錢的存折。密碼是我許下諾言的日子。

我請許蓓蓓原諒我不能付出更多的錢。每次一百元。七百次就是七萬塊。我們在一起****的次數不可能比七百次還多。我在列出這道小學三年級的乘法算式後,加了一條附注:在起鳳街飲水巷,有一排麻雀般大小的發廊。每天黃昏,發廊裏都會擠滿相貌嬌好的女孩。她們提供****服務的收費也是每次一百塊,但頗有敬業精神。熟客還另有七折優惠。

我提醒許蓓蓓,以後不要偷偷摸摸與男人上賓館開房,那對金錢是一種可恥的謀殺,據最新的醫學研究資料表明,這種緊張的行為極易導致神經官能症和子宮炎等各種婦科疾病。我在信裏還說了一句俏皮話。我說,房間裏這張棕櫚床的質量很不錯,經得起折騰。還記得當年那位一臉憨厚的售貨商說的話嗎?七十年包退,逾期恕不受理。我們才不過使用了二年呢。

我把信與存折放在桌上,摸出褲兜裏的摩托羅拉手機,取出電話卡,扳斷,再把手機輕輕壓在上麵。我不希望老鼠偷吃了信與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