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在結婚前的某天隨手寫在一張紙上的,一直夾在日記本中,當時他還取笑她,說她得了結婚恐懼症了,說他們會很幸福的,因為他們的愛經曆了很多!曾經她的父母因不願意她遠嫁而反對婚事……曾經為了給她找個好單位日夜奔波……可是那時的不安卻在剛才發生了,隻是為小事在吵,她曾經對他說她才不會變成罵人的俗女人,她會是他永遠的小女人!哪個小女人呢?那個信誓旦旦的把‘休教無德人輕曼’掛在嘴邊的女人,是今天的她嗎?她又哭了,為她自己而哭!
一張一張的看著,他對她的癡;她對他的愛。他們對生活的憧憬;去奮鬥的決心。家的藍圖……孩子的藍圖……他的藍圖……她的藍圖……都通過一頁一頁的日記躍入腦海……
以為愛被現實忘記,沒有!以為情被柴米油鹽淹沒,沒有!以為單調的生活壓滅了激情,沒有!她緊緊地把那盒子抱在懷裏,看著滿地的衣服,終於知道他們是分不清的,就像滿地的衣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當整齊,溫馨的家又出現在眼前時,太陽又從東方升起了,她打開家門……看著門口滿地的煙頭,對著猛然把她緊緊摟在懷中的他說:“抱我進家”!……
無愛的婚姻
林可垿進京趕考,來回半年多,回家前給家裏一封信,算是報喜吧。
父親接到信後,喜出望外,張燈結彩。
父親丟下商行,在家等候著兒子的到來;母親翹著“三寸金蓮”在古舊門樓前等候著,又派了商行裏的夥計到車站接迎。林可垿淘氣地躲避夥計,另走一路回家。
奶奶也翹著“三寸的金蓮”,跪在地上,兩手合實,嘴角凹陷著念著佛經。
林可垿長衫輕裝從後角門溜進來,看著奶奶正跪在香房燒香,他上前把奶奶扶起。
奶奶的腿腳都跪麻木了,站起來向後顫顫幾下。林可垿忙攙扶奶奶,看奶奶亂顫顫,他邊扶奶奶坐下,邊嗬嗬大笑道:“奶奶,你是不是又在求老祖宗保佑孫子平安、中狀元啊?奶奶,現在是民國時期了,不興考狀元,你孫子現在是個大學生了,北京清華大學的學生。”
奶奶凹陷的嘴角,說話跑著風:“好孫子,奶奶才不求你什麼大學不大學呢,你奶奶啊隻求你一生平平安安。”
林可垿正想哄奶奶,父母已踏進門來,他們一臉的嚴肅。林可垿即刻收斂住掛在臉上的笑容,謹慎地喊著“爹、娘。”
父親陰沉著臉,直直地看著林可垿,問:“你什麼時候來的,你是鑽地洞回來的?我和你娘一直站在大門口等著你,怎麼沒有看到你?”
林可垿低著頭,手撚著長衫衣邊回答道:“我來一會了。從後門進來的,想給爹娘一個驚喜。”父親依然不讓,母親又著急又氣,埋怨道:“申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說你是坐這班火車回來的,管家在車站怎沒接到你?你到哪裏去了?你知道我和你爹有多著急嗎?”
林可垿知道錯了,一個勁地給父母陪不是,讓父母親消氣;奶奶在一旁一直給孫子打圓場。
母親是個善良的人,看到兒子,滿肚子的氣全無。她上下打量著兒子,又幫兒子整理被揉搓起皺褶的長衫,看到兒子心裏坦然多了。
林可垿的到來和他帶回家的清華大學錄取通知書,給家裏平添了幾分喜氣。
林家老少三代單傳,祖母年高,父親趁著吃飯的時候,也算是爭求老太太的意見,平和地說:“娘,申兒也大了,現在也是大學生了,我想在申兒進京求學之前,給他娶個媳婦栓著他,免得孩子在外心野。再者,想讓母親再見一代人,也算是滿足你老人家的心願。”
老人深陷的嘴角,喜笑著,眼睛迷成一條縫。
林可垿聽說結婚,一臉的驚愕。他看看奶奶,奶奶點頭;看看母親,母親也點頭。林可垿垂下頭不語。父親說:“申兒,你不吭聲是怎麼回事啊?你想說什麼就說,別悶在心裏。”
“我沒想,怎麼會悶在心裏?”
父親看兒子不高興,瞪了兒子一眼說:“你想求學,結婚後也不耽誤你呀?家裏你這麼個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是早晚的事,你要對家裏擔當些,為家裏負起點責任。”
林可垿氣乎乎地說:“我也不是不想擔當責任,你們不就是想讓我為你們傳宗接代、盡義務嗎?我想求學,不想早結婚,等我完成學業後再考慮這事嘛。”
父親冷下臉,一臉的嚴肅,又看了看母親,輕輕地說:“這事由不得你。前不久,你百裏叔來提親了,女孩子家庭是望族之家,人長得體麵、大方又很靈巧,在女子師範讀書。是張府的小女,其兄長也在北京清華大學,說來,你也認識。我已答應人家了,明兒,你和你百裏叔去張府把彩禮送了就是了。我不過是個商人,與這樣的人家作親,算是我們高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