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濤真的又和李水根來到了義烏楊村。
幾個月不見,楊村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姐夫一家搬走了,說是去杭州做生意去了。孫虹去了東陽。由於周濤等人一走,龔文長就請了本村一群婦女在他家裏做吸塑,再也插人不進去。龔建中家裏早就煙消雲散,沒有人在,也沒有任何生意。
大哥雖然還在龔文長家裏做注塑,也和嫂子已搬在舊學校的一間出租房裏,嫂子仍然拿些花回來做。蘇金平和蘇金良兄弟倆齊都搬來了這邊住,都說這邊房子不賴,租金也不貴,又自由。周濤、李水根就挨著大哥一起合租了一間小屋,倆人先是打起了短工。
住在舊學校的外地人多了,本村人需要臨工就都到這裏來叫。拆房子、卸水泥,甚至修橋、補路,隻要給錢,周濤和李水根什麼都做。慢慢與大家混熟了,有時候也跟著蘇金平和蘇金良出去做幾天小工。幹這些粗活雜活人挺受累,倒是自在,手頭有幾個錢了,就買些好吃的,打上二斤黃酒,幾個人蹲在木板坑上,抽煙喝酒,神拉海吹。
可是,沒有蘇小倩的日子,在周濤的心裏,即使是再明媚的陽光,也是暗無天日。思念充斥著他的思維,他恨不能長了翅膀飛到她的家裏,把她抱出來。除了蘇小倩,他的腦子進不了任何一滴水,看到往日再熟悉不過的景物,他常常浮想連翩,觸景生情。
有時在電視裏看到某個演員,他覺得就象是她,聽到某首憂傷的歌曲,他都深有感觸。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會勾起他無邊的憂愁和思念。他象一顆多情的黃豆,隻要有水份和空氣,放到哪兒都會長出思念的牙和吊腿的根。枯燥乏味的生活使他感到了無生趣,百無聊賴,他真正嚐到了戀愛的苦楚和艱澀。
周濤就象一條病焉了的公狗,竄在野外到處啃藥草。隻要有關蘇小倩的消息,哪怕是片言隻語,都能使他亢奮和激動。他曾陸陸續續聽到大嫂和大哥說起蘇小倩可能還會來,這樣苦盼苦等,又聽說她也可能不會來,他快要絕望了。他也曾經旁敲側擊在問過大嫂蘇小倩,大嫂又說她也不清楚,隻是聽蘇金平他們說的。周濤不好直接去問蘇家人,隻好耐著性子慢慢挨。
等待的這份苦楚,也隻有陷入深戀的人才會知道。就象在黑夜中,好不容易盼到雞啼,又盼到晨曦,接著就是天亮,可天亮之後轉眼又是黑夜,黑夜之後還是要重盼黎明。在苦挨苦盼之中,沒有任何令人釋動的故事,沒有任何令人激動的心情,人卻照樣要吃喝拉撒睡,世界就是這樣周而複始,日月輪回。
他渴望奇跡的出現,希望蘇小倩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還想象著倆人久別重逢時的情景。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沒有任何消息,也沒有任何奇跡。就在他生不如死,暗淡無光的灰色時刻,孫虹來了。
一見麵孫虹就喋喋不休地講述她和林春媚在東陽的趣聞軼事,對於他曾經的過錯孫虹三緘其口,完全一副小鳥倚人的樣子,儼然是一個賢妻的姿態。隻是她明顯瘦了,眼窩下有幾絲不易察覺的黑圈,那是對他愛與恨的痕跡。她語言不多,但關懷備至,情懷亦舊。
對於孫虹,周濤還是假裝若無其事的架式,他知道在女人麵前既不能張顯脆弱,也不能擺出一副哈巴狗樣的可憐相。尤其是對愛自己的女人和自己所愛的人,即便是再窮困潦倒,再窮途末路,也要拿出一種超然忘我的男士風度。
也許是對曾經傷害的負荊贖罪,抑或是對曾經過錯的一種補償吧,他專門陪同孫虹在義烏城裏玩了一天。既說不上開心,也不能說不開心,周濤還是那種非常戀情的人。看著孫虹,有時他會發覺她的賢慧和體貼,她是那種會居家過日子的人,真要娶了她,生活肯定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