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的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的,我爹被他的話嗆的說不出話來。
我爹拍拍屁股站起來,對我喝道,“走!”
我爹知道五叔的心是定了,這個墳墓他是不會去動手平的。
我緊跟著我爹走幾步,忽然折回來身子,搶了五叔別在耳朵上的那支煙,一腳把燃燒的黃紙踢向了空中。
五叔回過頭來罵我,用土砸我,我卻已經跑遠了。吸我爹的煙,還氣我爹,活該你家死人!
我掐著腰在地頭放言大罵,被我爹一棍子拍在了屁股上,於是我便蹦蹦跳跳的跑了。
我家的地是在北灣河,我家的祖墳也是在北灣河,大壩下靠水的一片田地,時常被水淹,墳墓尖上每年照例添的新土,也是一年要添幾次,一年不去添,祖墳便要被大水衝走一半,光禿禿的顯得格外的不好看。
我按捺不住的在祖墳前繞著圈,我看我爹點煙了黃紙一類敬祖用的東西,禱告著說了一些什麼,然後就招呼我過去磕頭。
我一頭紮在地上,鬆軟的土地紮起來很舒服。忽然,我聽到一絲微弱的脈搏跳動聲,由於聽不真切,我便把耳朵貼在了地上。
聲音果然大了起來,咚咚的一下一下的跳動著,我捂著我的心,竟然發現頻率和我的心跳是一樣的。
我開始由好玩,漸漸的感覺到害怕。這是我家的祖墳啊,我怎麼可能在這裏聽見活人的心跳呢,而且還是在地底下。
我害怕的靠著我爹站了站。周圍是濃鬱一片的護河植被,八月的樹葉長得極盛,遮天蔽日的連綿成一塊,這地界又背靠著大壩,即使是在白天,也暗的嚇人。
樹林裏起了風,黃紙燃燒出的黑煙被吹得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搖擺不定。
我爹也支著耳朵在地上聽了聽,一言不發的起了身,他重新拿了備好的黃紙點燃了,喊我跪在祖墳前禱告著說了一些什麼。他讓我站到一邊,順手拿起了平墳用的家夥什,開始平墳。
我看見他一爪子一爪子的刨了下去,新土一層層的翻出。
我也上去湊熱鬧,用手飛快的掀起泥土,一人多高的老墳被我們漸漸削下去一半,我拚命的用雙手去挖,眼珠子泛濫著我看不見的紅色,嘴角隱隱的都在抽動著。
我爹忽然吼我,“不一!”
我咧嘴看了他一眼,手上並不停下。我的雙手再次輪番挖出,一把抓住了一條什麼東西,身子一弓一起,便抓到了眼前,那東西渾身是土,在我的雙手拚命的扭動著,身上的土也一層一層的往下掉,露出了身上粗糙的鱗片,我忽然間想到我手上的是什麼東西了,腦子頓時間打了一個機靈,慌亂間甩了出去,那條蛇在空中轉了一個圈,弓起來身子,忽然再次向我撲來。
我還沒有來得及大叫,臉上沒來由的一疼,一聲響亮的巴掌聲貼在了我的臉上。
我抬起頭,看著爹的臉,“爹,你為什麼打我,人家疼!”
“我問你,你剛才看見什麼了!”我爹盯著我,一臉的緊張,好像不放心什麼的,一左一右兩巴掌,再次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問你,你剛才看見什麼了!”他用手使勁的搓著我的雙眼,直到發紅才停下來。
“我……!”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剛才有一隻小手從洞裏伸出來,我想抓他,卻怎麼樣也抓不到!”我指了指老墳,茫然的問我爹,“那隻小手去哪裏了啊?”
“你真的看到有一隻手?”我爹不相信似的問我,看我點頭,他的臉色烏黑成一片。。
我爹讓我起開,他定定的看著我家的祖墳,在手上呸了一口唾沫,再次掄起了手裏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