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僵持不下,我不忍心看著婆婆在雨地裏繼續淋雨,這個年頭誰最厲害?能狠得下心的人最厲害,我不夠狠,所以我總是輸。
我給連康打電話,他似乎如夢初醒一般,電話裏非常驚奇:“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半個多小時他趕來了,我發現連康又換新車了,奔馳小跑,他從車上下來的樣子特別成功人士,穿著阿瑪尼最新款的風衣撐著巴布瑞最經典係列的方格子傘往我們這裏走過來。
我給婆婆撐著傘看著他給警察遞煙,握手,熱情地寒暄,他在那裏說了至少有十分鍾,臉上帶著沉痛的哀傷走到我身邊。
“妃妃,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剛才警察同誌也對我們批評教育了,還是平時對自己的管理不夠嚴格,沒有隨時提升自己。”
“連康。”我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他此刻看到我如此不堪很得意,竟然在現在這個時候跟我犯貧:“你打算怎麼辦,把你媽這樣一直在雨地裏放著?”
“當然不行。”他看著我,特誠懇地對我說:“我真的沒想到他們這麼衝動,不過你也要原諒他們,他們是太傷心了,我們馬上把我媽給移走。”
“不行,說好的那幾條!”連康二姐橫在婆婆的擔架麵前:“陳妃,你不能反悔!”
“想幹什麼?玩橫的是吧!”柳京冷哼:“去所裏談吧,別在這裏讓你媽淋雨了,打著孝順的旗號其實不就是想來要錢的?”
“哪能哪能?”連康說:“妃妃,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安排,盡量不影響你的生活。”
他說的真好聽,他真的把婆婆給移走了,但是沒有送去殯儀館,也沒有送回家,而是移到了我的小院裏。
因為擔架被雨淋濕了,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找出來的擔架,時間長了布料不結實,差點把婆婆從擔架上弄掉下來,隻好就近先放在我的小院裏,這下服務員們都嚇得四處躲,我讓他們先下班回家了,讓廚師也下班了,小院裏隻剩下我和柳京還有連家人。
連康對警察點頭哈腰,向他們表達了實在無可奈何才如此安排,他們說老家的規矩是要把老人放在家裏三天的然後再下葬,他現在想辦法弄車把婆婆給運回老家,不過找車的這段時間婆婆要先放在小院這裏。
他說的合情合理,而且表情誠摯感人,警察也聽的將信將疑,他們走過來問我和柳京:“這樣安排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話我們馬上讓他們把人抬走!”
我問連康:“放多久?”
他看看手表:“如果快的話,天黑前肯定有車來,但是天黑了不好走夜路,如果天黑之前沒來,在這裏過一夜,明天一大清早一定走。”
我看著躺在院子中間的婆婆,心裏也充滿了悲涼,這些兒女們當著警察的麵哭哭啼啼,但是如果他們心中能存一點點孝順之心也絕不會讓他們的媽媽死了以後還被當作道具抬來抬去。
我點點頭:“行,就這樣吧。”
“如果明天早上他們還沒把人弄走,你就再報警,知道嗎?”警察說。
送走了警察,我給喪葬店打了電話,請他們來搭個棚子,就算明天早上就走也不能讓我婆婆就這麼睡在雨地裏,我站在她的身邊給她撐傘撐的手都酸,那些孝子賢孫全都進屋躲雨去了,隻有我和柳京站在院子裏。
“人渣,畜生!”柳京咬著牙罵著:“從沒見過這麼一家,真是不要臉!”
喪葬店的人來了,給我婆婆搭了棚子,又設了靈堂。
其實我挺內疚的,因為這不是我的地方,就在人家的地方給婆婆設了靈堂,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
棚子很快打好了,地上也鋪了塑料布和蒲團,弄的幹幹淨淨的,她那些兒女們就從屋裏跑出來,一個個跪在蒲團上涕淚橫流。
“陳妃,你要給咱媽披麻戴孝!”大姐說。
我知道,所以剛才喪葬店的人來了我也給自己買了一套,不過於情於理我也應該這樣做,畢竟我和連康沒有離婚。
我穿上孝服,給婆婆燒紙,連康蹲在我身邊突然說:“咱媽是不是要來啊,我媽不在了,親家肯定要來啊!”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我媽心髒不好,這些事情我都沒跟她說:“你也知道我媽心髒不好,再說我們倆之間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來有意義嗎?”
他往盆子裏扔進去一大疊紙錢:“有沒有意義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做這種事情不是讓死人安樂,而是讓活人安心,你要是覺得你這麼做能夠安心我隨便你。”
他扔進去的那疊厚紙錢把原來燒的很旺的火給撲滅了,連康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看,我媽氣的都不收你的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