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點聲。”我拉住他:“一切都過去了。”
是的,我和薄牧野那一頁早就翻過去了,現在他的新娘正從鋪滿粉色玫瑰花瓣的長廊那頭走過來,挽著她的父親。
我第一次見時卉穿白色衣服,她在我的印象中總是穿玫紅色的,大紅色的,沒想到她把白色也穿的這麼美,她的這件婚紗是韓版的,下擺略大,剛好遮住了她的肚子,我看得出,她的肚子也顯懷了,隻是不太明顯。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從來沒有看見過時卉有這麼溫柔的目光,再咄咄逼人的女人遇到自己愛的男人,都是溫柔如水的。
在她目光的盡頭,我看到了今晚我一定要見的那個男人。
他穿著白色的禮服,修長,筆直,像大海上白色的燈塔,帶著幾分羈傲,帶著幾分與世隔絕,傲然地佇立在蒼茫的大海上。
有一首歌裏唱,你知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就像喝下了一杯冰涼的水,然後用很長很長的時間,一顆一顆流成熱淚。
作者一定是和他的愛侶很深很深地愛過,不然他寫不出這麼深刻的句子。
我把杯中還帶著冰塊的果汁喝進肚子裏,仿佛在我的胸腔都結成了冰,凍住了我的心髒。
我看著時卉一步一步走到薄牧野的身邊,他向她伸出手,接住了時卉的手,他看她的眼神,猶如當年看我一樣。
原來深情是可以扮演的,或者可以轉嫁,不論對誰,我和時卉,他一秒鍾就能轉換自如。
他們挽著走到台上,台下報以熱烈掌聲,那些人仿佛在我的腦袋裏鼓掌,無數的手將我打得不辨東西。
我沒有那麼高的承受力,我太蠢了,我看了一眼又能怎樣?換來的是綿綿無盡的痛楚。
我搖搖欲墜,南風一把扶住我,摟住我的腰:“妃姐,我們走好不好?離開這裏!”
“好。”我轉身往會場外麵走,因為我已經聽到主婚人在問薄牧野:“你能許她一生一世麼?”
我想捂住耳朵,但是卻來不及了,我聽到薄牧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情深義重:”是的,我能。“
心裏的冰塊碎了一地,冰渣子硌的我心髒的每一個地方都在痛,我往門口走,慌不擇路,我不想再多聽,不想再多看了,我後悔了,我根本不該來。
南風扶著我,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我本能地護住肚子抬起頭:“對不起。”
對方卻拔高了嗓門,驚喜萬分地喊:“陳妃姐姐!”
這聲呼喊別人聽來如同天籟,在我聽來是來自地獄的聲音,是何歡伊!
她大眼睛流光溢彩,穿著白色的晚禮服,像第二個新娘子,她拖住我的手親親熱熱地挽著:“陳妃姐姐,你來了也不找我!現在這是去哪?”
她嗓門很大,會場本來很安靜,因為薄牧野和時卉在台上正在舉行儀式。
“你鬆開手。”我掙了兩下卻掙不脫,何歡伊仍然緊緊挽著我,笑嘻嘻的:“你說牧野哥哥看到你該有多高興啊,陳妃姐姐!”
南風大概徹底糊塗了,他迷惑地看著我們,何歡伊這麼熱情他一定以為我們是很好的關係,他甚至鬆開了挽著我的手,任由何歡伊把我往台前拉。
“何歡伊,不要鬧事!”我壓低聲音:“我馬上就要走了!”
“何必走呢?來都來了!看到這一場景是不是很熟悉?”她把我拉到台下,挑戰似的仰起頭看我:“陳妃姐姐!”
這一聲,又大又響亮又清脆,連主婚人都安靜下來了。
我慌亂地往台上看去,拚命掙開何歡伊的手往後躲,然而,我看到了薄牧野,就像他看到了我一樣。
他看到我了,眼睛中一閃而過詫異,他似乎動了一下,他要怎樣,他會跑下來麼,他會像以前那樣抱住我,告訴我他對我的愛從來沒有停息過?
我有好幾秒鍾的遲疑,可是他的目光隻從我的身上滑過去,然後很快地停留在時卉的臉上。
主婚人隻是愣了幾秒鍾,立刻就接上了剛才的話,我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婚禮繼續進行,薄牧野沒有往我這裏看一眼,蕭何手裏托著結婚戒指站在他們身後,他的眼睛一直在看我,他怕我會突然衝到台上來破壞時卉好不容易到來的幸福。
怎麼會呢?
我頹然轉身,拉起傻站在一邊的南風:“走吧,我們回家。”
走過何歡伊的身邊,她的臉上掛著一縷若有似無的得意的笑,這是她喜歡看到的局麵。
卻是我沒有想到的,我的出現,我以為會驚到他,沒想到這個結局隻會驚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