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那年百象國還沒遷都,都城還沒從安達拿遷到拓薩,神靈還未降下懲罰。院子裏的鬆樹下,我與零露相遇,隻一眼,我瞅他眼神空洞不大討喜,不願接觸他。然,世事多變,隻知後來,我與零露命運多舛,紅緣斷斷續續。
青青子佩,悠悠我心。
百象國的人從不喜歡雪,人們認為冬季是神靈對萬物的懲戒,雪是神靈對萬物的懲罰。可子佩卻很喜歡,他喜歡到可以裸身在雪地裏打滾的程度。我記得子佩說過,他最大的願望是到安達拿的內圍去,做名號響徹安達拿的兔子(青樓小倌的一種稱呼)。
百象國國都分為內圍和外圍,這樣的治理方式還未傳到別國,隻有百象是如此運作體係。內圍則是官員住宅、皇親國戚府邸、最豪華文雅的娛樂場所。外圍則是小商小販、平民、各種青樓賭坊黑市,所以外圍的富人擠破頭的想進入內圍,為了成為上等人而不惜代價。有三種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從外圍搬入內圍,一種是靠科舉、錢財、親屬而得到仕途的人,第二種是被內圍的人挑選進入內圍當奴婢的人,另一種就是青樓裏挑選出來的才豔雙絕之人。
外圍-鬆竹館(青樓)。
今個來了許多官兵,鬆竹館許多年未見到這樣的架勢了,自從新後執鳳印,許多官員受到打壓,甚者家破人亡,他們歲齡未至三五的子嗣便會被送到外圍的青樓來,女做女閭、男做兔子。外圍許多青樓陸陸續續被送了許多官員後代,算算也確實該到鬆竹館了。
六名士兵加上他們的頭目,押著帶鎖鏈的男孩兒,那孩子身上的藍衫染著鮮血,看得人膽戰心驚。湊熱鬧的女閭打量著,看到他身上的血議論紛紛,唯有老鴇一臉平淡。畢竟是闖蕩過風浪的人物不至於大驚小怪,否則也不會坐到這個位置。看他那樣子,想必是官兵剛在他麵前屠了滿門就直接送來了,毫不在乎他的情緒。
人們不會直呼青樓裏的總事為老鴇,而會叫她原本的姓氏,後麵加個娘,例如什麼劉娘、王娘,不記得姓氏,就叫她們還是女閭時的名字中的一個,後麵也加一個娘,例如慧娘、媚娘之類。鬆竹館的老鴇,人們都叫她鳳娘,從前她是女閭時名為鳳仙,她的老相好們則喜歡直接喊她名字。
那孩子跪在名為‘春風’的大堂內的舞台上,官兵圍著他,頭目和鳳娘交代了幾句,讓鳳娘多叫幾個打手,免得他跑了。鳳娘隻是搖頭,微自滿的告訴頭目,還真沒有人能從鬆竹館逃出去。鬆竹館在外圍的青樓排名裏排在第三,主要便是以兔子出名。為了防止搖錢樹逃走,鬆竹館的治安問題比其他青樓好多了。
內著紅衣外穿墨綠衣裳的婦人是替鳳娘料理大小事務的陸娘,她印堂有顆美人痣,可惜卻不是個美人,她伸手拉扯鳳娘的袖擺:“這孩子....是富涼大人家的公子。”
青樓裏的老鴇統一都穿內紫外黑的衣裳,用以辨認。
鳳娘詫異的看向陸娘,她從未進入過內圍,怎會知道這些事情?鳳娘低聲詢問,陸娘告知她,自己有幸在郊外遇到過富涼大人,當時身邊華衣公子便是此人。鳳娘自是知道富涼大人是怎般的為人,看來此中冤屈甚深。
鳳娘伸手將手中一錠金子偷偷塞給頭目,擺出最標準的邪笑道:“大人辛苦,他便交給鬆竹館吧。”
頭目悄悄收下金子,整頓了下開口道:“鳳娘你是知道規矩的,沒有官府的釋放令,這孩子一輩子都得呆在這,你可別做傻事壞了規矩。”
“這話說得,鳳娘怎敢。”鳳娘低頭,翻了個白眼,不過是個小頭目,說起話來官架子擺的穩當當的。
官兵們走後,鳳娘、陸娘、那孩子還留在舞台處,陸娘出聲退散圍觀的女閭,嚷嚷著讓她們下去休息,晚上好接客。女閭們散了七七八八,隻剩下有些地位的幾位。陸娘也不好打發,便回到鳳娘身邊,詢問鳳娘那孩子怎麼辦。鳳娘沒吭聲,先上去幾步,見那孩子情緒沒波瀾,亦不抵觸,才敢直接走到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