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人,走出袁府後,頗有一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之感,心情不由得變得特好。
唯有杜慶默不做聲,顯得與周邊格格不入,冰冷的麵龐與同伴的笑容成鮮明對比。同伴對他的隔閡顯而易見,不過,他也從沒將自己看成他們中的一員。
從昨日開始,公子和對他一直很熱情,似乎將自己當做真正的副統領對待。可他畢竟是後將軍的屬下,雖然在汝南軍中不受待見,但依舊不能改變他的身份,如今安插在公子和的身邊,頗有種裏外不是人的感覺。
時臨近中午,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黑沉沉的天上烏驟然增加。
“雨來了,快找個地方躲一躲,別被淋濕了。”劉和很快反應過來,喊道。
“不遠處有個土地廟,一般都有行人在那裏休息。”杜慶對這裏最熟悉,很快給眾人指明了方向。
說話間,黑雲壓城般的堆了過來,不一會便不見五指,一道閃電劃過,豆子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一行人這時終於趕到了土地廟門口,土地廟很寬敞,於是眾人連著馬匹一塊牽了進去。
雨越下越大,怕弄髒了官服,劉和從備用的衣服中找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穿上,官服就放到了油布裏。
隨行的都是老行伍,都自動將鎧甲,腰刀換下,擦拭幹淨。
幽州地處北疆,胡漢雜居,尤其是劉虞到幽州上任後,“務存寬政,勸督農桑,開上穀胡市之利,通漁陽鹽鐵之饒。”使得軍中毛皮大增,幽州軍中的士兵多用皮製的鎧甲。
這種鎧甲多用大塊甲皮通過皮條縫綴在一起,防護力很強。為提高防護能力,甚至會用多層皮革連綴而成,稱之為合甲。表麵塗漆,以增加耐久性。劉和的親衛用的就是合甲。
為了防止雨水浸壞,每個人都細細擦拭,唯有劉和眺望著廟外的大雨。
這時一陣風刮過來,雨點斜打水窪上,水花朵朵,漣漪蕩漾。秋風扶起發梢,額頭竟然有些微涼,此時暗色如幕,雨景如畫。
不知道為何,劉和突然感到身體內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騰起,仿佛身在異地的遊子,一股孤單寂寂寥、縹緲無助之感油然而生,無人傾訴。
“也不知這天下何處才是我的歸宿?”
雖然這一世有家,有親人,有權,有勢力;本身還能走,能跑,能跳,可以說是上輩子的一切追求都得到了。
然而對前世父母的思念,對這一世家人的疏離感,還有對茫茫前路的無知與恐懼交織在了一起。
一時心情恍惚,分不清身在何處。
……
大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將遠處的世界和土地廟隔開,成為兩個不同的世界。
一個沒有水,一個全都是水。
屋簷的雨線下,視線模糊不清,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有個人影卻漸漸朝土地廟靠近。
來的是一個蓑笠的年輕人,他手提著一壇酒,邁著歡快的步子,悠然地走進土地廟。在走進來的一瞬間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
……
景伯是劉府老人,年輕的時候就是劉虞的親衛,年紀稍大後便又撥給了劉和當管家。他跟隨了劉虞二十多年,出行的一切打點得井井有條。
景伯知道路途遠,天氣又不好,可能找不到吃飯的地方,就在出行的前一天買了大量的雞鴨食物,連鍋碗瓢盆也帶了不少,一看便知道是常在外奔走的老江湖。
這土地廟雖然荒蕪了,卻被行人當做中途的駐點,裏麵堆積了不少幹柴,景伯帶人將廟中清理了一遍,生上火,與馬季、郝翊二人一起做飯。
很快飯菜的香味飄滿了整個土地廟。
就在這時,一個披蓑戴笠青年,提著一壇酒,唱著俚曲,旁若無人的進來,一進門便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
盯著飯菜,兩眼發光,興奮的說著:“幾位位兄弟,相逢就是有緣,我也是此間過客,正好有酒,不若大家一起聚餐一頓吧!”
此程來回最多不過一兩天,怕帶著酒氣求見大閎先生,顯得不敬,便沒有買酒。眼見今天肯定是見不到大閎先生了,喝點酒去去寒,也是不錯的。
劉和見青年豪放不羈,有一股豪傑風範,便欣然應諾。
這青年聽完大喜,邊脫蓑笠邊說著:“如此美味,果是有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