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
2009年的最後兩周,我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
我並沒有料到我的悔婚給李偉造成了那麼嚴重的傷害。我退回婚戒的第四天,他便意外地墜落在了地鐵1號線的車軌上。雖然最後平安無事,他的親友們還是篤定地認為這是一起自殺未遂事件,起因自然就是“那個壞女人欺騙了他的感情”。
一時間,他的博客裏紛紛揚揚的全都是對我的謾罵和侮辱,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還將那些不堪入目的留言複製下來發送到了我的郵箱裏。我曾回複過那其中的一封郵件說,感情的事不能勉強,而且別人的私生活跟你們有什麼關係。然而這樣的爭辯最後隻是給我帶來了更加激烈的辱罵而已。
我努力讓自己不去注意那些肮髒的字眼,心裏卻還是難受的厲害。我很想把這種種的委屈傾訴給某個人聽,然我身邊卻一個人都不在了。夏安已經不知道漂流到了地球的哪一個角落,唐文心和方路揚也遲遲未歸,蘇珊還在有意無意地躲避我,我自然也沒有顏麵主動去見她。
最近,就連住在我隔壁的那個小如也走了,她說她要回學校寫論文了。臨走時她把自己養了幾個月的金魚送給我了,她說本來養了七條,而今就隻剩這一條了。偌大的魚缸裏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影子穿梭在水草間。倒應了此時的景。
平安夜那天,我辭去了研究所的工作。其實那天我並未想要辭職,最後在副院長麵前揚長而去其實是個意外。
那天上午,院裏有一個經濟論壇,我依舊被安排在了注冊處接待嘉賓。一直到開幕式結束都還算順利,然在那之後隻過了幾分鍾我便跟一個遲到的嘉賓因為一個無聊的問題爭執了起來。一開始我們還隻是帶著一點火氣在爭論,然隻幾分鍾後,爭論就徹底變成了沒有風度的爭吵。最後我們的分貝越來越高,以至於副院長不得不親自從會議廳裏出來平息那位嘉賓的怒火。
她先是一臉歉意地跟那位嘉賓賠了不是,隨即便在他麵前劈頭蓋臉地罵起我來,那嘉賓也時不時見縫插針地嗬斥我幾句,那些陳詞濫調的東西實在是讓我覺得厭煩,所以當副院長再一次說出“你以後幹脆不要再來了”的時候,我冷冷地說了句“好啊”便轉身朝電梯那邊走去。
不過我走進電梯後便有些後悔了,因為我突然想到自己眼下既無存款又無朋友,下個月還要承擔三個人的房租。
所幸走的總算不是那麼窩囊。
辭職之後整整一周我都沒有出門。從研究院回來的那天下午,我去超市買了一大堆泡麵、餅幹和速凍食品,此後便日複一日地窩在沙發上看一些沒有營養的美劇、小說、綜藝節目。宅到第五天時,我的生物鍾徹底紊亂了,腦中像是被倒進了一桶漿糊一般混沌不清。我想起從前宋陵跟我說過的那個“垃圾食品”的比喻,想來此刻我的頭腦和身體裏充斥的應該全部都是垃圾了吧。
31號上午,王潔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那時我正躺在沙發上看著一個無聊的脫口秀,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懶懶地撿起按下接聽鍵,她冰冷的聲音便從聽筒中傳了過來:“我是王潔。”
我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王潔……是你啊。”
“最近怎麼也不來福利院了啊?”她說。
我知道她是在明知故問,便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