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綠意盎然,算得上村莊最茂盛的一處叢林,裏麵常年生長著許多珍樹佳木,引來成百上千的鳥雀棲息。
沈複拉著陳芸一路小跑,氣喘籲籲趕到那裏時,午後的陽光正透過樹葉縫隙斜斜照射下來,幾隻畫眉站在樹葉繁密的枝幹上,懶洋洋打量著周圍是否有異樣,也不知突然從哪裏傳出哢嚓一聲,那幾隻畫眉不約而同飛了起來,撲棱棱飛向另一片區域。
沈複才懶得管畫眉飛遠了,隻站在一叢茂密的灌木下,定定看向表姐陳芸道:“真好,舅母同意了咱們的婚事,從此以後,咱們再也不必遮遮掩掩,可以正大光明在一塊啦!”
陳芸笑意如春,盯著身心愉悅的沈複,問:“唉,方才你怎敢當著姑姑的麵說那些話?”
沈複含笑站立,答道:“原本我心裏也犯怵,可一聽舅母也在為你尋夫婿,心裏不知怎的,隻覺得悵然若失,好似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你再也不會在我身邊,八成是在乎你的緣故,當時當刻我也顧不得那麼多,索性張口請求舅母答應我們的婚事!”
陳芸聽了,笑著轉過身去,轉身刹那,腦中卻回想起剛才茅屋裏沈複那神色張皇、滿麵焦急的模樣。那模樣陳芸從未見過,可她熟悉沈複,輕而易舉從沈複那神情下看出,他在擔心,擔心自己所嫁非他,也在擔心所娶非她,果然,沈複心裏有她。
陳芸一邊神思翩翩,一邊心不在焉走路,沈複緊緊跟在後頭,每回想要說些什麼,扭頭見陳芸若有所思,立馬又閉上了嘴巴。如此沉默著走了幾百步,沈複抱定主意要打破沉默。
當飽含愛意的目光橫掃而過,掃到陳芸豐盈的臉頰上時,沈複突然看見不遠處那叢草堆裏站著一隻翠鳥,於是歡天喜地的扯了扯陳芸的袖子。陳芸好奇的別過頭來,見他擠眉弄眼不知搞什麼鬼,連忙巡著他噘嘴的方向瞧去,這一瞧不要緊,正好瞧見一隻好漂亮好漂亮的翠鳥。
“這鳥倒真少見,我長到這麼大,統共也隻見過幾回!”陳芸笑嘻嘻說著,“你瞧,它的羽毛油光發亮,渾身豐澤飽滿,比那些整天隻知道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沈複探身往前,直勾勾望著那隻低頭啄食的翠鳥,也不知突然間瞧見了什麼,使勁扯了扯陳芸的袖口,道:“芸姐姐,你瞧,它那雙烏黑的眼珠骨碌碌轉著,很是顧盼生姿!”
陳芸淡然一笑,“你別一驚一乍,這鳥可機靈著呢,小心一會兒它聽見動靜,撲騰騰飛走了!”
話音剛落,果見那翠扇著濃密的翅膀,悅耳鳴了一聲後,騰地而起躍上半空。沈複心中失落萬千,不停埋怨陳芸烏鴉嘴,陳芸才懶得與他計較,一言不發又往周圍的灌木叢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灌木邊,正準備進去看看裏麵有沒有好玩的,忽然聽見裏頭有男女對話的聲音:
“阿雪,你要如何才能不生我的氣?”
“別自作多情,誰要跟你生氣,我有那麼無聊嗎,閑著沒事,自己給自己找氣受!”
“你若不是在生我的氣,為何連著三天不理我?從前我們生氣時,你也是這樣不理人!”
“對!對!我就是不想理你!就是不想理你!”
“就算不想理我,也得給我個理由吧,我是哪裏得罪你了,還是你移情別戀了,總得有個緣由吧!”
“嗬,陳玉衡,怎麼從前沒發現你如此巧舌如簧?什麼我移情別戀,明明是你移情別戀,好不好?”
“我移情別戀,我什麼時候移情別戀?我對你的情意天地可照,日月可鑒,我的心裏自始至終隻有你!”
“嘁!從前你說這些甜言蜜語,我還能相信兩三句,可現在,我見識到你的真麵目,你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啦!”
“阿雪,我究竟是哪裏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你告訴我好不好,我改,我真的改!”
“改什麼改?貓一輩子吃老鼠,狗改不了吃大糞,你們男人,最會說一套、做一套,我要信你說的話,我可真是傻子!”
“你不願意理我,也不願意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難不成你要與我恩斷義絕不成?”
“對,就是要與你恩斷義絕,省得日後咱們結成連理,那時眼睜睜看你出去勾三搭四,還不如現在一刀兩斷,幹淨利落!”
“我們好了三四年,你怎能說出如此捅人心窩子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