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1 / 3)

回到店裏,我便看到師兄正坐在我的位置上,牛飲著我泡的茶。

暴殄天物啊!

我劈手奪過他手中的茶壺,怒視著他:“你以為這是你的酒啊?直接對著茶壺嘴吹的?”

我看了看幹涸的茶壺,本來還可以再衝一回,如今隻能倒掉。王掌櫃在一邊哭喪著臉:好幾兩銀子,就這麼沒了啊。

加之我又潔癖,還得重新把茶壺裏裏外外洗個幾遍。

師兄訕笑,他給我帶來了一個消息:師傅讓我回山,而且是火速。

我不覺得師傅這是想我了,他想我的惟一目的,便是讓我去照看那幾株茶樹,但現在這個時節,根本不用去管茶樹的生長。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我看那擠了很多人。”師兄平生隻對兩件事感興趣。一個是兄弟,一個是酒肉,他雖然剃著光頭,點著香疤,但一點都不像個和尚。反倒是我,比他更像個和尚,隻是我們這兩個不像和尚的和尚,真的不會和和尚一樣去念經。

師傅曾經訓斥過我們,但師兄一念經就想睡覺,不管是站著念,還是倒掛著念,師兄說他自己是睡夢羅漢。而我念到經書,便會詢問師傅經書中每一句話的意思,經書中大多梵文,而每一句話大多都有一個典故,師傅被我纏到不厭其煩,覺得自己像是哄小孩子睡覺一般要講睡前故事。於是,他經常講著講著,師兄便睡著了。

你不是和尚,這經書,就不用念了。師傅經常揮著袍袖離開,我卻還在想著那幾個梵文的意思。

“唔,沒什麼事。”我知道師兄隻是隨便問問,他不喜歡湊熱鬧,除非他知道這熱鬧是什麼,而且他對這個熱鬧感興趣。

而且,這麼恐怖的事,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

店裏還有幾個外門的弟子,一般稱為俗家弟子。大多是在寺裏學藝,或者還俗後的弟子。能夠娶親,雖有戒律,但也不會似內門弟子那般森嚴。

我覺得他們更像寺裏招的工人,我覺得我自己也是,因為我沒有剃光頭,也沒有受戒,師傅也不曾要求我非得遵守那一大堆的戒律。但寺裏的師伯師叔師兄們都把我當自己人,記憶裏,沒有家的感覺,這或許就是家吧。

所以,我的臨時離開,並不會對店裏造成什麼影響,大家還是各幹各的。其實我本來平時在店裏就沒什麼事,與其說是來工作的,不如說是來體驗生活的,山下的生活和山上的很不一樣。

象牙山在城東,從東浮去未央,就得經過象牙山。店在城西,城西到城東,其實很有一段距離,因為要過一條運河,我一直抱怨主持為什麼不在城東開店。因為東浮城裏不許騎馬,如果在城東開店,我隻需要走一點點路,就能出了東浮城門,然後就不用自己走路了。

太陽偏西,餘暉灑落在象牙山上,給佛寺加上了一層金邊。其實龍池寺還是很有一種神聖氣息的。

除了師傅那個佛門敗類,寺裏的師伯師叔師兄,其實還算是得道高僧。我和師兄不算和尚,你見過不尊戒律,喝酒吃肉的和尚嗎?

徑直來到後山師傅的小院,平時冷冷清清的小院,此時卻是戒備森嚴。一群銀甲護衛守衛著師傅的小院。那些銀甲護衛身上的氣息和寺裏的武僧師兄完全不同,如果說師兄們是厚重的山,那這些銀甲護衛就是染血的刀。

哪來的這麼一群殺神?

好在這些殺神隻是在我離得還遠的時候看了我一眼,便沒有再管我,即使這樣,我還是顫顫巍巍地跨入師傅的小院。

“玄念回來了?”師傅平時清朗的聲音變得低沉疲憊,讓我感覺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