⑤平胃散:中藥方劑名。由蒼術、陳皮、厚樸、甘草四味組成,有燥濕健脾,理氣和胃功效。李時珍用平胃散時,另加椒紅,茴香,棗肉等為丸,足見其遣方的創造性。運用原有方劑,又不拘泥於陳方。
⑥溫脾補腎:治久瀉的醫療原則。這是李時珍從醫療實踐經驗中總結出來的獨到經驗。
巴豆治久痢溏泄①
〔時珍曰〕巴豆峻用則有戡亂劫病之功,微用亦有撫緩調中之妙。譬之蕭、曹、絳、灌,乃勇猛武夫,②而用之為相,亦能輔治太平。王海藏言其可以通腸,可以止瀉,此發千古之秘也。一老婦年六十餘,病溏泄已五年,肉食、油物、生冷犯之即作痛。服調脾、升提、止澀諸藥,入腹則泄反甚。延餘診之,脈沉而滑,此乃脾胃久傷,冷積凝滯所致。王太仆所謂大寒凝內,③久痢溏泄,愈而複發,綿曆歲年者。法當以熱下之,則寒去痢止。遂用蠟匱巴豆丸藥五十丸與服,④二日大便不通亦不痢,其泄遂愈。自是每用治泄痢積滯諸病,皆不瀉而病愈者近百人。妙在配合得宜,藥病相對耳。⑤苟用所不當用,則犯輕用損陰之戒矣。(《巴豆·發明》校點本第三冊,第2 054頁)
【注釋】
①巴豆:《綱目》木部喬木類。大戟科常綠小喬木。入藥用其種子。性熱、味辛,有大毒。功能破積,逐水,湧吐痰涎。李時珍創造性地利用巴豆通腸止瀉的功能,治愈一老婦的久痢。闡述了大寒凝內,當以熱下之的原理。
②蕭、曹、絳、灌:均西漢初年著名文武大臣。蕭何,漢初政治家,佐劉邦取天下,為丞相。曹參,漢初政治家,惠帝時,繼蕭何為丞相。絳侯(周勃),劉邦的武將,廢呂氏立文帝,任右丞相。灌嬰,劉邦的武將,文帝時丞相。
③王太仆:唐代醫學家王冰,於唐代宗寶應年間(762~763)任太仆令。精醫術,整理、注釋《黃帝內經·素問》。
④臘匱巴豆丸:中藥方劑。由巴豆(去皮、心),杏仁(去皮、尖)各49個,同燒成性,研泥,熔臘和丸綠豆大。見劉守真《宣明方》、《本草綱目》巴豆附方。
⑤藥病相對:時珍針對老婦患久泄的病狀,肯定其屬於大寒凝內之證,當以熱下之,采用蠟匱巴豆丸,正是對證投藥,故一劑而愈。藥病相對,是時珍對中醫治療原則的概括。
瀕湖醫話
井泉水澆身製伏火①
〔時珍曰〕按《後漢書》雲:②有婦人病經年,世謂寒熱注病。③十一月,華佗令坐石槽中,④平旦用冷水灌,⑤雲當至百。始灌七十,冷顫欲死,灌者懼欲止,佗不許。灌至八十,熱氣乃蒸出,囂囂然高二三尺。⑥滿百灌,乃使然火溫床,厚覆而臥,良久冷汗出,以粉撲之而愈。又《南史》雲:⑦將軍房伯玉,服五石散十許劑,⑧更患冷疾,夏月常複衣。徐嗣伯診之,曰:乃伏熱也,須以水發之,非冬月不可。十一月冰雪大盛時,令伯玉解衣坐石上,取新汲冷水,從頭澆之,盡二十斛,⑨口噤氣絕。家人啼哭請止,嗣伯執撾諫者。⑩又盡水百斛,伯玉始能動,背上彭彭有氣。俄而起坐,雲熱不可忍,乞冷飲。嗣伯以水一升飲之,疾遂愈。自爾常發熱,冬月猶單衫,體更肥壯。時珍竊謂二人所病,皆伏火之證,素問所謂諸禁鼓慄,皆屬於火也。治法火鬱則發之,而二子乃於冬月平旦澆以冷水者,冬至後陽氣在內也,平旦亦陽氣方盛時也,折之以寒,使熱氣鬱遏至極,激發而汗解,乃物不極不反,是亦發之之意。素問所謂逆者正治,從者反治,逆而從之,從而逆之,疏通道路,令氣調和者也。春月則陽氣已泄,夏秋則陰氣在內,故必於十一月至後,乃可行之。二子之醫,可謂神矣。(《井泉水·發明》校點本第一冊,第399~400頁)
【注釋】
①井泉水:即土厚水深,源遠而質潔的新汲水,可療眾疾。此段醫話,李時珍先陳述兩件醫案,再作醫學分析,闡發了“物極必反”的樸素辯證法思想,生動而深刻。
②《後漢書》:三國時吳國謝承撰,記東漢史事。載有著名醫學家華佗的事跡。
③寒熱注病:李時珍謂為伏火之證。
④華佗(?~208):東漢末年著名醫學家。又名旉(fú),字元化。沛國譙郡(今安徽亳縣)人,精通內、外、婦、兒、針灸各科,能用“麻沸散”使患者麻醉後,施行剖腹手術。倡導“五禽戲”(模仿五種動物活動姿態的體操)增強體質、治療和防止疾病。
⑤平旦:大清早。
⑥囂囂(xiāo)然:熱氣直往上冒的狀態。
⑦《南史》:唐代李延壽撰。記述南朝宋、齊、梁、陳四代170年史事。
⑧五石散:道家丹藥名。由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鍾乳石和硫黃五種藥石配成,故名。服後身體發熱,宜進冷食,又稱寒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