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琴瑟(1 / 2)

這頭婉靜正守在翠珠門外候著,裏麵的人正在沐浴熏香等著一會兒的上台顯舞,悠悠玫瑰香氣自屋內飄出,婉靜聞著竟有些乏了。這時那林媽媽和一個中年男子匆匆上來,婉靜這才第一次見到近春樓的老鴇——林媽媽,一個將自己打扮得像五彩牡丹似得中年胖女人,眼睛很小,卻閃著精明的光彩。

“徐師傅,你趕快進去給翠珠先按著,我去尋尋有沒有其他得空的琴師,哎呦,那個倒黴的李家秀才喲,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檔病了,這可咋辦,翠珠的曲兒隻有他彈的好,他不來一會兒翠珠咋上台啊!嘖嘖。”林媽媽慌慌張張嘟囔著,一臉著急的神色。“你還愣著做什麼,聽我抱怨好玩兒是不,還不進去伺候翠珠更衣!”林媽媽轉頭向著一旁的婉靜喝道。

“林媽媽,您剛才說翠珠姑娘,哦不,主子的琴師病了是嗎?小的沒什麼本事,但自幼學琴也是彈得一手好琴,想著若是是在著急不妨我來試試?”婉靜輕輕向作了一揖道。

“你這小廝文縐縐的,說不定還真的可以,那你且隨我進來,看看那譜子你能不能彈。”林媽媽瞅著婉靜,讓她進了翠竹的房,此時翠珠已更換好衣衫,在那身露骨紅紗裙的外麵過了一件垂地外袍,襯得她更加較小嫵媚了。

“翠珠,李家秀才病了,今兒沒法過來給你彈琴,你這小廝他說自己能彈琴,你把曲子拿來讓他看看,若可以你今晚就先將就著吧。”林媽媽吩咐著翠珠去拿琴譜。

翠珠從首飾盒下層拿了譜子來,小心地遞到婉靜手中,似乎這是很珍貴的東西似得。

“你可小心著點,這譜子隻給你看看我便要收好的,這曲兒全天下可是隻有我有的,我今晚這舞的成敗就看這曲兒了,你看看你能不能彈吧。”

婉靜接過譜子細細看著,心中生疑,這曲子自己從小到大竟從未聽聞過。曲子悠悠起調,自然輕柔,沒有造作的意味,流暢舒緩,似是在娓娓道來一個古老的故事一般,後卻突然音律拔高,讓人心生敬畏,隱隱有著怒意與憤慨,最後再次回歸平靜,一個轉音悠長,讓整首曲子餘味綿長,近似藏著最後的話並不想說完。婉靜再看幾遍覺得這曲子似乎有點不像是中原的曲兒,其中的一些音韻有異地風情的味道。

這曲子,婉靜說什麼都要試試了!

“這曲子我能彈。但敢問這譜子主子您從何得來?”

“這…便不是你能不能知曉的事了,隻是這譜子得來不易,你既然能彈就好好給我彈,莫要錯了一個音,今晚這舞就全指著它了,一會兒林媽媽會給你準備琴的,你就在台子屏風後彈就好了,你這容貌我也不願你上台獻醜的。怎樣曲子記住了嗎?記住便把譜子給我吧。”說著翠珠拿回譜子小心地收好,吩咐婉靜在外候著,一會兒和她一同下樓。

曲起,長指撚撥,繁複的指法,卻彈奏出空靈流暢的調子,時而柔美時而鏗鏘。婉靜坐在屏風後麵,她麵前隻有一張古琴,十指在琴傷慢挑,跟著心也融進了音韻裏麵,某個時刻她似乎聽不見自己在彈什麼,似乎感知不到有沒有彈錯,隻是憑著記憶力的某個聲響,將它化為為指尖音色,訴說了出來。那是個很遠很遠的故事。

屏風外的美人跳的也格外入神,她震驚於一個小廝能彈出這曲子的神韻,更震驚於自己在這舞曲中沒有看台下之人,一心沉醉於曲中,不僅是她,外下的人皆如此。

最後一個音留與指尖,婉靜籲出一口氣,睜開眼,她像個旁觀者結束了這一場蠱惑人心的舞曲。台下久久沒有聲響,許久後爆發出了驚人掌聲。這一曲驚動容州。

婉靜彈完之後默默起身,身體卻晃了兩下,看來是方才彈奏時太過用心用力,扯到了胸口的傷竟不知疼,婉靜整理了一下衣衫便退下台來,在一旁看著。

按近春樓的規矩,台上人表演完後,台下人便會出價,價高者得美人。

此時台下許多貴胄公子哥兒都躍躍欲試了,台上的翠珠也媚笑著望著台下的某一個角落,婉靜順著翠珠的目光看去,那裏坐的那個男子。

他周遭的氣氛輕易便將他與旁人區分開來,他端正地坐在那裏,麵上帶著薄紗,隻隱約能看出輪廓來,那男子膚不算白皙,漏出的一雙眉眼,並未看台上的人,他的眼光落於手中的茶盞上,慵懶而又冷清,細長的鳳眼,濃深的劍眉,恍惚間婉靜覺得這人是這樣的眼熟,但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心中卻又覺得這樣的男子不該出現在這樣的風花之地。婉靜這樣想著,突然那雙眼毫無征兆的看向婉靜,眼神中帶著玩味,對!是玩味,像是貓抓住耗子之後的那種悠閑卻另耗子心生畏懼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