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廳,見裏麵站滿了人,個個都咬牙切齒的看著她,饒雪有些意外,她什麼時候變的讓人見了就咬牙切齒,麵無表情的往裏走去。
饒雪站在堂中間,見赫濂騰坐在椅子上,臉色陰寒的比房梁上的冰霜還冷,饒雪蹙眉問:“怎麼了?”
看著架勢好像是要批鬥她,饒雪自嘲一笑,為自己的想象力豐富感到好笑。
“饒雪,你有什麼解釋?”赫濂騰冷冷的問,嚴峻的目光仿佛要把她撕碎般。
“沒有。”饒雪回答,來之前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一路上她聽到了傭人們的罵聲,字裏行間她知道了個大概,問題是她沒有做,根本不知道要解釋什麼。
站在赫濂騰旁邊的蓮青,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意,看著饒雪的目光輕視又不屑,寧饒雪,還以為你有多聰明,沒想我隻是小小的一個計謀,你就無從辯解,西疆確實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你配不上騰哥哥。
“那你昨晚出門做什麼?”赫濂騰又問道,狠狠閉上眼眸掩住對她的疼惜,雙手死死的扣住椅子扶手,心再痛他也隻能忍住。
“無可奉告。”她沒有幫她作證的人,但看到昨晚找到她的丫鬟們站在這裏,饒雪就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辯解隻會被人當下在為自己開脫,她索性就不浪費力氣了。
“好好好,好一個無可奉告。”赫濂騰淒楚的大笑,任誰都能聽出他笑聲裏的悲。“看來我平西王府真的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你這是趕我走的意思嗎?”饒雪問,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仿佛她問的是今天吃什麼一樣平常。
“那隻是其一,其二是休妻。”赫濂騰薄唇吐出殘忍的字眼,抓住椅子扶手的手指骨節凸起,他得用多大的控製力才能不毀了椅子,最後兩字說的很低,赫濂騰吩咐身邊的人說道:“去拿筆墨紙硯來。”
立刻有小廝跑向書房,不多時,筆墨紙硯拿來,蓮青接過,把紙張擺好,在硯台上慢慢的磨了著,赫濂騰別具深意的目光掃了蓮青一眼,拿起筆,龍飛鳳舞的寫著。
饒雪走了過去,看到大大的兩個字時,才明白他所謂的其二是什麼意思,見赫濂騰寫完,拿出他的印章就要蓋上……
“大印一蓋上,這封休書就會生效。”也就是今後嫁娶各憑高興,饒雪伸手擋在蓋印的地方提醒道。
他沒有說話,隻是冷冰冰的看著她。
他已經定了她的罪,自己還在期待什麼,還能期待什麼。
“希望小王爺不會後悔。”饒雪輕輕拿開手。
“後悔,我後悔的是帶你回了西疆。”他嗤之以鼻。
對此,饒雪隻能苦笑。
他已經後悔帶她來了,看來自己真的是不該來。
赫濂騰狠狠一閉眼,把印章蓋了上去,慢條斯理的將印章收回袖袋裏,轉過身背對著所有人,垂在兩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連指甲陷進肉裏都沒感覺,從來沒有過的無力感幾乎淹沒了他,心痛早已朝過了任何的痛。
一向心高氣傲的他,終於也體會了有苦難言的滋味。
饒雪臉上平靜如常,她靜靜的收起那張休書,轉身,在所有異樣的眼光下,緩緩的走出了平西王府,這個她來了還不到一天的地方,她沒有帶東西來,自然也沒有東西能帶走,除了那一紙休書,饒雪沒帶走平西王府任何東西。
出了大門,站在街道上,饒雪茫然的看看四周,此時,她還真不知道能去哪裏。
“你真就這麼走了?”一個人從石獅子後閃了出來。
饒雪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淡淡的反問道:“不然我要怎樣,大吵大鬧一番再走麼?”
“好吧,我知道這叫理智,但有時候你們不覺得太理智了嗎?”覃紫桐這話不是指定一人,而是她認為的幾個夥伴。
“算了,你這火爆脾氣不會懂。”饒雪沒心情給她多的解釋。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覃紫桐扶住饒雪往前走,隨口問道。
“先到城外去轉轉,然後回來找個地方住下,等消息。”饒雪說,看了覃紫桐一眼,她清楚紫桐一定知道什麼,但她不問,赫濂騰轉身時眼裏的壓抑的痛,她看見了。
一個多月的相處下來,她不敢說了解赫濂騰,但或多或少還是知道一些,他做出今天的決定,有他的道理,她不追問,並不表示她看不懂,所以她配合,給他時間。
饒雪走後,赫濂騰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著讓蓮青笑不出來了,因為她發現,她的騰哥哥似乎是真的對寧饒雪用了心,這是她不能忍受的,緊咬銀牙,對饒雪的恨又深了一層,她絕對不會讓寧饒雪有命活著。
隻有死人才掙不過活人。
赫濂騰回到房間,這是他的房間,一切都沒變,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按理這該算是他的新房,由於在帝都成親,平西王府並沒有準備,房間依舊保持原樣。饒雪昨天才和他回來,今天就走了,他終究是欠饒雪的啊!
跟他回家連新房都沒有,第二天還被冤枉,為了饒雪的安全,他不得不寫休書給她,讓她離開。
在大廳,天知道他最想做的是抱她入懷,告訴她,他是相信她的,隻是他有苦衷。他怕她又一次陷入危險,昨晚她失蹤,他已經怕了,敵人很清楚王府的一切,暗中布置操控,所以他找不到對饒雪有利的證據。
赫濂騰把自己一個人管在屋裏,誰來都不見,飯也不出來吃,就連傭人們送進屋的飯菜都被原封不動的拿了出來,整個平西王府籠罩在一片陰霾中。
傍晚時分,雪停了,改下冰雨。
客棧,饒雪坐在榻上從窗戶看著外麵,冰雨比下雪還冷,她從未如此冷過,身上厚厚的衣服和披風抵禦不了寒冷,她下意識的抖了抖,雙手抱緊了自己,縮在榻上。
“怎麼了?”覃紫桐過來問。
“不知道,就是覺得冷,而且心神不寧。”饒雪說著,心裏的不安加劇,她總覺得她將失去什麼。
她還有什麼可失去的,她本就什麼都沒有,饒雪自嘲一笑。
覃紫桐心裏也有些不安,她剛剛在外麵聽說赫濂騰急匆匆的出城了,沒人知道他出城做什麼,後來老王爺又派了一隊人馬跟去,據猜測,城外應該出了大事,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饒雪。
所以隻能沉默。
清晨陽光出來,昨夜的下了一夜的冰雨,依然擋不住人們求生計的本能,大早街上就開始嘈雜,吵鬧聲不斷。
“饒雪,饒雪。”覃紫桐邊叫著邊跑了進來。
“怎麼了?”饒雪停下洗臉的動作,轉頭看著覃紫桐。
“赫濂騰出事了。”覃紫桐說完,擔心的看著饒雪,就怕她被嚇的暈倒,她甚至做好了隨時接住饒雪的準備。
“小王妃得罪了。”饒雪還來不及問,小柏就衝了進來,抓住饒雪的手就忘外走,饒雪被動的讓他拉著走,腳步跟不上,但她沒出聲,腦子裏都是赫濂騰出事了。
覃紫桐反應過來,立刻追出去,剛出院子,就見小柏手臂往饒雪腰上一攬,兩個人的身體騰空而起,往平西王府的方向掠去。
“這是怎麼回事?”饒雪剛被小柏放下,就聽到屋子裏麵傳來冷厲又威嚴的質問聲,她沒聽過,不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剛被放下的饒雪,來不及喘氣,又被小柏拉進了屋裏,屋子裏人不多,都是重要的,平西王和王妃她認識,另外的從來沒見過。
“稟王爺,小王爺的傷勢很重,草民幾位已經看過了,藥方也開出,小王爺現在昏迷不醒,等用了藥才知道結果。”一位郎中打扮的人說道,其餘幾人紛紛點頭附和。
“會醒過來嗎?”平西王爺問,他麵色陰霾語氣卻緩和了些許。
王妃聽到這話腳下一軟,直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兩下,平西王爺及時扶住王妃,順勢把妻子攬入懷中,擰緊了眉頭。
蓮青臉色一白,她也險些站不住腳,努力壓抑著衝向床,衣袖裏的手捏的死緊,眸光憤恨怨毒,這一切都是寧饒雪害的,寧饒雪真是該死。
幾位郎中對看一眼,還是由先前說的郎中回答。“過了今晚就沒事。”
“什麼意思?”這回問話的是饒雪,她走到床邊坐下,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一看就是受傷失血過多的症狀,她不明白的是,赫濂騰是武功多高的,誰有傷他的本事。
過不了今晚肯定就有事,覃紫桐看著饒雪,她肯定是故意為難郎中,不然這麼明了的道理她不會不懂。
“這……”郎中為難的看著饒雪,雖不明她的身份,但見沒人阻止她,大概也能猜到她就是小王妃。不敢怠慢,又不敢說準確的答案,郎中為難極了,這要他怎麼解釋,他說的很清楚了,過了今晚就沒事,過不了,問題就大了,他隻是省了後麵那句。
“沒別的事就出去,饒雪一個人留下。”平西王爺威嚴的說道,郎中們的話他聽進去了,他不懷疑,但他更相信饒雪不會讓濂騰出事,濂騰昨晚出門前和他說,饒雪認識韓清葶,那個人稱見死不救的怪異,不管他受什麼傷,隻要饒雪在,他就不會有事。
兒子這麼相信她,他更信他的兒子,疑問就等兒子醒來再問了。
眾位郎中趕緊收拾各自的藥箱,背起先走了出去。
王妃想留下,但不平西王爺阻止了,蓮青也想留下,但她不敢說,她隻是個丫鬟,了不起身份是管家的養女,無論是什麼身份都沒資格留下,最後看了饒雪一眼,目光充滿了憤恨和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