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西雨前來給師尊請安,見水無瑤淚流滿麵,匆匆跑來,見麵前站著的另一女子竟是古音山神,他曾隨師尊一道給古音請過安,因此便有過幾麵之緣,忙彎腰作揖道,“不知古音上仙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上仙寬恕。”
古音見他還識得體統,便也不作為難,“還算你有點眼色。”
“隻是不知師妹所謂何事頂撞了上仙,可告誡弟子,待弟子去稟明師傅,再罰她便是了。”西雨明麵上是在責罰水無瑤,言外之意卻是要替師妹撐腰,言外之意是水無瑤是我中天門的人,要罰該我師尊罰,憑你是山神上仙,也無權過問我門中之事。
古音當然不傻,聽著他這話裏有話,早就明白一二,幽幽道,“你不必拿莫名老兒來壓我,他哪能壓得住我。更何況,我也沒有要責罰她的意思,你不必驚慌,我不過是路過這裏,想來見見她罷了,如今也見了,我也乏了,自該散了。”說畢,便不見了蹤跡。
西雨待她離開,這才問及水無瑤緣由,哪知水無瑤聽古音那番話,早就七魂六魄丟了半數,隻是癡癡地說,“她說……她說,我父母早沒了。”
西雨對父母哪有什麼概念,自然不知其中悲楚,便寬慰道,“可是你有師傅啊,還有我,還有很多很多的師兄啊。”
水無瑤這才定定神,擦了把眼淚,“可是……”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躺在床頭自言自語地問自己從何處而言,有個聲音答她,“你與星辰無異,你活在這人世間,重要的並不是從哪裏來,而是將往哪裏去。”想來不無道理,過去不可追,未來猶可期。那聲音……她思忖道,再細細品味,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她轉念一想,恍然大悟,這聲音不是旁人,不正是那青衫少年李滄爾嗎?
他知道,他肯定知道。欲說還休,她終究還是把話咽進了肚子,急匆匆地便往寢殿跑去。
抵達寢殿,她便將門窗統統鎖住,輕聲道:“你在嗎?你在不在?”
無人回應她。
水無瑤篤定地環視四周,想要找出李滄爾的影子出來,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寢殿哭訴道,“我知道你在的,我知道你能聽得見我說話。盡管你告訴我,人活在這世間裏,重要的並不是從哪裏來,而是將往哪裏去。可我還是想知道我從哪裏來,知道這些不是為了活在過去裏,而是更好地知道自己該朝哪裏走,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責任是什麼。你肯定知道的,對不對?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可不可以?我知道,我身在中天門,這裏就是我的家,我有師尊,有諸位師兄,他們也是我的家人,可是我也想有父母啊。每年中秋之際,江止師兄的父母都會遣人千裏迢迢送來月餅,他會一一分給我們吃,還要將各種口味的都留一份給我。我吃著他的月餅,卻怎麼也享受不到那份思鄉之情。那時候我也會想,我的父母,他們也會吃月餅嗎?他們也會想著遣人來給我送月餅嗎?可惜這麼多年來,我從未等到過。”
身處半仙界的李滄耳也著實聽見了,他搖曳了琉璃杯盞,隻見那杯盞之中倒映出水無瑤孤寂無依的樣子,讓他不由自主地動了憐惜之情。他麵無表情,內心卻掀起了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