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是精神病(1 / 2)

其實我自己心裏已隱隱地感到我可能患上了什麼精神疾病,可是精神病在一個正常人看來真的是太可怕了。小時候身邊也有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看見他們後,大人都要我們躲得遠遠的。從小我就知道,那是黑暗的象征,所以我一定不能也不會接近那種東西的。但是世事無常,老天似乎就愛跟各種各樣的人開各種各樣的玩笑。放學了,我喜歡一個人走,因為那樣我比較有安全感,因為那樣我就不用擔心任何人用語言“攻擊”我,因為別人說的每句話,我都隻會接一個“哦”字了。在我感覺到自己的智商已然退化為三歲小孩的智商的時候,高考倒計時牌卻被不知趣地掛了起來。從此,我便日日盯著倒計時牌,仿佛頭上頂著一個頑石,每過一天,分量就更重一些。在我深陷於自己痛苦不堪的精神境界中的時候,我突然發覺,以我現在的智商,參加高考總分一定不超過一百分!那我該如何麵對父母、麵對老師、麵對我自己?既是乖乖女又無所適從的我,選擇了求助父母。一個中午,放學了,我回到家,極力思索要怎樣開口去跟父母說這無厘頭的事情。想著想著,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心難耐,待到母親做好飯叫我時,我卻被她的驚呼聲嚇到了。她說:“茄子,你怎麼了?”我說:“怎麼了?”她說:“你怎麼臉色蠟黃,你別嚇媽媽啊!”我這才知道自己一直隱藏在靈魂深處的疾病終於急不可耐地跳出來了,並且頓時我感到渾身無力,險些跌倒。母親趕緊叫來父親,他們一同將我扶到床上躺下了。父親的表情與眼神與其說是著急,不如說是憤怒、恨鐵不成鋼,我其實非常害怕他那副樣子。本就已經快要虛脫的我,因為對父親的恐懼而徹底崩潰了。父母著急地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卻隻說得出“一切都不由我”之類的話,我說:“我無法正常學習了,我不能生活自理了......”說完這些再看看父親的臉,我的心跳強度與速度都已和我的外表遠遠不一致。父親難以再抑製心中的怒火,吼道:“你咋回事嗎!我就納悶了,別人都好好的,怎麼就你有問題了?我辛辛苦苦把你轉到一中,想得好好的,是要你給咱們考個好大學的,你現在這樣讓我怎麼辦?”雖然我與別人的對話出現了問題,但很奇怪,父母的話——也許是他們語速慢吧——我卻一般都能聽得懂。聽了父親這番話,我心裏在著急的同時也如滴血一般。這時母親開口了:“孩子自己已經夠難受了,你說的那是什麼話!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那些,而是趕緊想辦法讓茄子好起來!”就這樣,我被母親安慰了一會兒,感覺稍微好了些。我想父親那麼愛慕虛榮、急功近利的人在看到我那副模樣後,一定是慌了,於是他這次聽了母親的勸,沒有再多罵我,而是全力和母親一起助我複原。這複原法起先是買了當時流行的英泰含片,很貴的一盒。我自己不覺得吃那個東西可以拯救我,我了解我的病隻有去醫院接受科學、專業、正規的治療才可以治好。我嚐試跟父母說我認為自己是得精神病了,我想讓他們送我去醫院治療,可是當我說出“精神病”三個字的那一刹那,父親立馬就像一隻得了狂犬病的狗一樣開始狂吠!這一吠,讓本就已經在精神病邊緣徘徊的我徹底步入了精神病患者的行列。父親說我胡說,我這麼聰明這麼優秀的孩子怎麼可能得精神病?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我真的沒有力氣再去和他爭了,我想,就先這樣痛苦地過吧,看看還能堅持多久。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感到自己像行屍走肉一般,用當時我自己常常盤旋在腦子裏的詞兒來說,就是活死人。每個高三學生苦苦經營的學習仿佛已經與我毫無關係了,我掙紮在自己的世界裏怎麼也走不出來。我隻是被動地聽父母的話吃了幾次英泰含片,當時的廣告是吃了它,智商就變高了;它是專為高三學生研製的,吃了以後高考可以多考好多分!如果我和別人一樣,我也許會相信,可是瘋子最大的智慧往往就是看得透別人看不透的東西。我雖然已經成了瘋子傻子,可對於這個含片,我卻十分肯定它必定毫無作用,至少對我來說。我並不是要說含片是騙人的,隻是它也許隻對正常人有用罷了,於我,則與糖果無異。眼看含片無效,母親很是著急,她開始每日中午都給我做鯽魚湯。說到這裏,我鼻子酸酸的,母親的愛是偉大的,她老人家是想給我補腦子啊,可惜那時的我卻已經有些麻木了。每日在學校呆坐一上午,回家便有鯽魚湯擺在桌上,我便同一個傻子一般,一句話也不說,坐下來使勁兒吃。我雖是在吃,沒有看到父母的臉,可是我卻能從空氣中聞到他們深深的擔憂。他們仿佛在用眼神交流:“這孩子不會真傻了吧?”“是啊,怎麼看起來傻裏傻氣的,這咋辦?”......吃的過程,我真的很享受,那是我少數能幹成的幾件事情中的一件,並且我可以因為美味而暫時忘卻所有的煩惱和不如意,我甚至在想人一輩子要是能永遠這麼吃下去就好了,再也不要動腦子去想任何事情。可是社會是殘酷的,你吃飯隻是為了更好地去戰鬥!而我,則是那個戰得半死不活想要當逃兵卻別無選擇的殘疾兵......晚上睡覺前,父親告訴我,什麼都別想了,蓋好被子睡大覺就行,他還特地又不停囑咐了好幾次:“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可是我的這個病的一個經典症狀恰恰就是別人越強調不能幹什麼,我就越是不由自主地要幹什麼。那晚,我便不出意料地腦子飛快忙亂地旋轉了整整一夜,具體想些什麼,我當然還是不知道了。第二天我就眼圈發黑、腦袋發漲。我一再跟父母說,我想去醫院看,可是古板又要麵子的他們堅決不同意,並且同時母親又想出了更加“狠”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