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他為什麼要那樣,可是他好像就是意識到了我要說什麼,便表情不自然地說:“哎呀,我數學作業還沒做呢,馬上要交了,我去做了!”說完便急匆匆地跑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了。我無法再將他拉出來,便獨自一人站在樓道默默地流下了淚水,我想,我們怕是沒有緣分了。想想也奇怪,博博對我好像永遠是若即若離,有時看我的眼神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歡,有時卻又像是害羞還是什麼的躲著我。還記得有一次上課,同桌菲菲要求和他換座位,他糾結了半天才答應。那堂課上我看得出博博一直很不自在,甚至很難受,下課鈴剛一響,他就立馬出去了,回來後趕緊換回了座位。我到現在真的都還是搞不懂,他的不自在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是真的是對我有點喜歡,那為什麼對蒲蒲、對雨桐,他都沒有像對我這樣呢?但如果說是對我比對她們的感覺更深才那樣,那為什麼最終我卻還是得不到他呢?嗬嗬,也許我隻是想多了,我隻是自作多情了,也許他對我的**是他天生喜歡和女孩子**,而他對我的不自在也許真的隻是單純地討厭我卻又不好意思說罷了。漸漸地,我感到自己的病情越來越重了,我不想上學,特別不想。每天中午,我裝模作樣地睡午覺,可是我根本就睡不著,準確地說,我是根本就不敢睡,因為我一睡著就立馬會夢魘。所謂夢魘,其實好多人都有,就是說是睡著了,但意識是完全清楚的,甚至清楚地知道外界的情況,自己非常著急,呼吸困難,想要醒來,卻怎麼也動不了。我從小就有這個毛病,但並不會一睡著就夢魘,可如今更嚴重的則是一睡著就像掉進了惡魔的深淵,被它的魔爪死死抓住,若不使勁掙紮,便會命喪黃泉!也曾有一時,我試著睡著,我想就那樣死掉吧,可是那種窒息的感覺弄得我還是本能性地掙紮醒了。一天下午放學我無法再忍受學校的氣息,跑了回來,並哭鬧著跟母親說不要去上學了。母親看我可憐,便說服父親答應我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母親便去學校將我的書包和書本全都拿了回來,便於我自己在家複習。可我現在再想,隻覺得對不起母親,我利用她對我的信任讓她幫我做了這樣一件在同學麵前這麼沒麵子的事,還讓她以為我會在家自己複習,因為事實是我隻想逃避學習、逃避同學、逃避整個世界而已。從此我便開始了“在家自學”的日子,那種感覺就像是犯了什麼罪,要躲著不能見人一般。每天看到對麵的樓,我都感到有人在不停地看著我,我很想去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可是我又天生怕悶,拉上所有的窗簾我一定會窒息而死。在那段日子裏,我幾乎每天都在琢磨如何在忍受最小的痛苦的情況下自殺。記得還是母親迷信,將一把匕首放在我的枕下,說那樣能驅邪,顯然母親依然認為我是被惡魔纏身了,而不認為我是得病了,她也傻到根本想不到我會去碰那把匕首。而我則是多次地拿出那把匕首,對準自己的肚子,嚐試狠狠地插進去,可是不得不承認我是個膽怯的人,我真的是怕疼,很害怕。我也曾偷偷獨自一人跑去了全城最高的樓上,站在最高的一層,想過要跳下去,可是最終我還是一個膽小鬼,二十層真的太高了,我不敢想象摔下去的過程以及落地的瞬間將是多麼地驚悚!於是依然灰溜溜地回到了家。我也曾躺在床上狠狠地掐自己的脖子,以至於最後總有一種上吊的感覺,可最終還是沒能掐死,可能是我的力量有限吧,也可能依然是因為我是膽小鬼吧。後來父母注意到了我脖子上的紅印,知道我又做傻事了,他們用盡了所有的言辭與所有的唾沫從各種角度勸我,可是我卻覺得那些不過是些沒用的話語罷了,根本不可能治好我。他們真的搞錯了,他們怎麼會認為他們從小用心栽培長大的優秀女兒會一改乖乖女形象去用自殘來和他們作對呢?他們難道不知道女兒自己比他們還想考個好大學嗎?他們真是茄子的親生父母嗎?怎麼會那麼不了解茄子?還是當時我已經把父母折磨糊塗了?茄子但凡是在這場劫難之前,都不會去忤逆父母,更不會以某種極端的方式去要挾他們,茄子隻是身不由己......可是父親卻很可笑地給我買了一個手機,到現在我都記得那是步步高牌的,機身是白色,並且帶有藍邊,1000塊錢,很漂亮,我很是喜歡。雖然當時我已經很傻了,可我明白父親的意思是給我買一個手機,讓我不要再鬧了,就好好學習吧,可是他嘴上卻說那隻是他想買一個給我,因為他和母親都愛我......那讓我情何以堪?我難道是為了一個手機要鬧自殺嗎?我劃得來嗎?不解的同時,我又感到些許的內疚與無所適從,可是父親已經買了,用他的話來說,我不要不是傻子嗎?於是便也接受了。在我“閉關”的時候,很巧地,院子裏有個老太太瘋了。父親回來跟母親說了這件事,我一聽就出了一身冷汗。聽說這位老太太在很年輕時就和丈夫離婚,一人把女兒帶大,沒有再婚。“這瘋了,許是一人太苦太孤獨了吧!”人們都這樣說。我不自覺地聯係到自己,我自從轉到一中就一直很孤獨,現在每天一個人待在家裏,更是孤獨,我不會瘋嗎?我隻悄悄對自己說:“其實我也已經瘋了,隻是還沒人知道罷了。”這樣的事情真的很諷刺,人家老太太是幾十年了所以瘋了,而我是怎麼回事呢?有一天,我與父母正在吃飯,突然聽到外麵有老太太一陣狂罵,罵了好久,也不知道在罵誰。我竟然嚇哭了!我並不是真的被她嚇哭了,隻是怕不久的將來我也成了她那樣!父母見狀趕忙安慰我,她們當然認為正處在脆弱期的我隻是單純地被她的罵聲嚇到了,於是哄一哄便也罷了。不久那老太太便離世了。可是我現在還活著,不說活得有多好,但在小範圍內我依舊是名人,過去的輝煌或是暗淡、過去的掌聲或是流言,過去的高峰或是低穀......我想,什麼我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