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極速滑行的半截雪峰上,柳白衣顯出了超過他年齡的平靜。他乘過馬車,騎過戰駒,卻從來沒有想過有機會坐在一塊能滑行的冰峰上在雪原上馳騁。在這個世界中充斥著金木水火土五種基本元素,強大的土係修行者能夠控製石頭運動並不是難事,但能夠控製這麼大的雪峰在雪原上疾馳足以證明操控者高超的修為境界。當少年看到那身麻衣和那柄黑色的古劍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最後什麼也看不見時,他才意識到他此行的終點就快到了。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陪自己一直走下去,深愛他的母親不能,這個他深深信賴的劍士也不能。今後恐怕很多事情隻有自己獨自麵對了,但是他畢竟隻是個隻有十多歲的孩子,當殘陽漸漸墮入冰海,身邊那些曾給過他一絲溫暖的幻彩流光逐漸消散時,他感到了無盡的冰冷和孤獨。
冰原上的景物飛逝,漸漸被黑暗吞沒。在高速行進中那些原本漫天飄舞的柔柔弱弱的雪花都成了一把把帶刺的利刃,擊打在柳白衣柔弱的身軀和消瘦的臉上,在他慘白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道紅色的血痕。柳白衣強忍著疼痛試圖往大個子身邊靠一靠,借助他的身軀抵擋一下這如刀的風雪,可發現雙手雙腳早已凍僵,不聽使喚。大個子雙眉緊鎖似乎還在回味著剛才冰原上劍士那句不懂劍道的話,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柳白衣平日飽受火毒侵體之苦,即便冬日裏也時常體熱如焚,沒想到踏進冰原深處後卻生平頭一次被凍的徹骨。他艱難地扭動凍僵的身體,竟然有種複仇的快感。體內的那團火真的懼怕這千年的寒氣麼?那麼暴風雪就來的更猛烈些吧!
體內的火焰似乎被他的想法驚動,又慢慢的蔓延開來。眉宇間的殷紅更加醒目,少年的單衣慢慢被汗水浸透,飛近他身體的雪花慢慢化成雪水,又順著衣服流淌下來在衣角處凝結變成一根根冰針。但這一半火焰一半冰雪的侵蝕幾乎讓柳白衣昏厥過去。明明體內好似一團火在燃燒,卻又全身充滿寒意,即便他再堅強卻還是發出了一聲聲的悶哼。
斷峰這才意識到身邊的這個男孩,愧疚的挪了挪高大的身軀,將風雪擋在了身前。他每年見到來大雪山修行的公子王孫不在少數,有些年輕人資質也實屬不差,畢竟能夠被大家族一層層選拔出來到大雪山修行也不是易事。但那些年輕人資質雖好卻大多嬌生慣養,極少有忍耐力如此堅韌的。他在剛才見到柳白衣時就已經注意到了男孩體內的火毒,這火毒看上去由來已久,早已侵入孩子的七經八脈,他真不明白這個生來命中沒有五行屬性又身中奇毒的孩子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若是常人就算體內不被燒的千瘡百孔也早已經不堪日日焚體之苦精神崩潰。
少年沒有理會大個子的好意,而是解下包裹在裏麵翻出一個水壺,可放在嘴邊卻發現水壺裏的東西早就見了底,倒了半天隻倒出幾滴落在唇邊。
“大叔,有酒麼?”少年忽然仰起慘白的臉問道,眼睛卻早已被黑大漢腰間的酒壺吸引住。
斷峰一愣,他沒想到這個僅有十幾歲的小孩水壺中裝的竟然是酒,更沒想到他會主動和自己要酒,大雪山的修行者雖然不和本無寺的和尚一樣要戒色戒酒,但眼前的少年畢竟隻是個孩子。
看著全身被寒氣籠罩的男孩,大個子從腰間解下一個酒壺,擰開蓋子自顧的喝了一口,然後遞給柳白衣,“你雖是個男孩,但是年紀還小,酒雖然可以助你驅散寒氣,可這酒對你來說未免太烈了一些,不知你能不能喝上一點。你要是堅持不住我倒是可以運功幫你驅散寒氣。你知道酒是給男人……”
“咕咚!”還沒等大個子說完,少年已經把酒壺奪了過來,一口灌了下去。這酒比柳白衣想象的要烈上百倍,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釀製的。嗆得他一陣劇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