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身後的追兵,李紀清在約定地點與雲傾彙合。

卡率到對方人數實在太多,又都有功夫在身,蟻多咬死象,雲傾與李紀清商量,他們各自分頭行動,潛進去找到石黑子立刻出來,會合地點仍是此處。

黑暗的角落裏,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男子緊貼牆壁,眼睛時刻關注著四周的動靜,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

這人便是大家都在找的石黑子。

石黑子捂著砰砰跳的心髒,揣在衣襟裏那張薄薄的信紙卻似有千斤重量,胸口灼熱燙人,沒想到,他就這樣輕易地拿到了信件,距離完成任務隻有一步之遙,不過說起輕易……如今溝裏又加強了守衛,他已經被發現了好幾次,每次都險險逃脫,盡管如此,他的胳膊、手臂、臉頰、項背和大腿已經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在這樣拖下去,形式會更加嚴峻。

況且……

石黑子垂下腦袋,咬緊牙關進屋雙拳,想想為此付出的代價,怎麼會是輕易呢。父親死了,母親和小妹,還有阿露,恐怕都已經遭了錢天行的毒手吧……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我不是一個好兒子,不是一個好哥哥,更不是一個好丈夫,對不起……

石黑子捂著臉靠著牆壁慢慢蹲下身,他很痛苦,內心煎熬如在滾燙的油鍋中烹炸,可是他並不後悔,如果有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石黑子還是會這樣做。

忠義不能兩全,毫無疑問,他選擇了前者。

人的價值觀,已經超越了對錯的範圍,不是單純的肯定與否定就能判斷,每個人都有心中最重要的東西,為了它哪怕越過雷區,也會一次次違背初衷下調底線,這世界從來不缺少犧牲和流血,一將功成萬骨枯,沒有犧牲就沒有成功,可以說是大家的流血犧牲換來了少數人的成功,規律是這樣,沒有人能夠反抗,於是人們把這個血流成河築成的地獄,稱作了世界。

在石黑子眼中,那個人就是他心中的神,他從閻王殿的門口把自己拉了回來,給了他地位與實力,給了他重新活下去的勇氣,而現在,正是自己能真正派上用場的時候,恩義恩義,先報恩再全義,這輩子的恩石黑子決定用性命去報,家人的義他隻能來生再還。

雲傾發現石黑子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

七八尺的大男人,蜷縮在一塊,身上四處掛著彩,表情決絕而慘烈。

看見雲傾之後,石黑子一下子緊張地站了起來,他第一時間擺好架勢,用餘光找好退路,這才警戒地看向來人。

一看之下,石黑子無法不對雲傾的性別和長相感到驚異,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他慢慢皺起眉頭,自己潛伏這裏的時間不短,可以說幾乎沒有他不認識的人,可是這個女人石黑子敢肯定,自己之前絕沒有見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突然出現在麵前的陌生少女。石黑子心中緊了緊,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性別而產生鬆口氣的感覺。

他站起來雲傾才發現,這人的左手後兩根手指被利刃齊根削掉,鮮血染紅了整隻手臂的半截衣袖,可石黑子連臉色都沒有改變,依然做著防禦的動作戒備地盯著自己,右腳後拉半步,這是隨時準備撤退的姿勢。

哦呀?這可不是鄉野村夫該有的反應哦,雲傾眼皮動了動,這個石黑子,可不簡單。

說不了話,又不能讓石黑子就這樣跑了,雲傾在袖子裏掏了掏,摸出一樣東西扔向石黑子。後者本以為是什麼暗器,迅速閃身躲避,卻在半途頓住了身形。

“這是……你把阿露怎麼樣了!”就算下定決心不去想不去管,但真正看到相關的東西出現在自己眼前,又怎麼能忍得住不去詢問?

雲傾拋給石黑子的東西,是韓露隨身攜帶的荷包,跟她當年送他的定情信物是一對,因此石黑子一眼就能認出來。當然地,他本能地認為雲傾的這個舉動是在威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