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鏡中的自己,琉璃恍若隔世。
蜿蜒如血的痕跡,看起來是一道深入肌膚的傷痕,卻又完全摸不出痕跡。
她伸出手來。
指尖冰涼,沿著血痕緩慢移動。
一些多年前的舊事,突然就如揭開箱子一般,一件接一件從她腦子裏蹦出來。
“啪”的一聲,銅鏡摔到了地上。
月圓慌慌張張撿起來,再看床上,她家小姐已經昏死過去。
剛才還猙獰的血痕,卻奇跡般地不見了。
這一回,琉璃發燒整整發了三日。
她自己燒得昏昏沉沉,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
後來才聽月圓說,她這一次燒得相當凶險。
大夫迫不得已開了柴胡大黃等猛藥,灌她吃了之後竟然不見退燒。
換了兩三個大夫,都說風寒徹骨,病入膏肓,暗示可以早些準備後事了。
月圓哭得兩眼通紅,熬到第三天晚上,琉璃的呼吸突然就均勻了。
再一摸額頭,熱度竟然全消。
琉璃醒來之後,除了四肢綿軟,倒也沒什麼不舒服的。
喝了一碗百合粥,更覺神清氣爽。
這時候再取鏡子來照,額上的血痕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隻是仔細看才會發現,在右邊的太陽穴上,留有一小彎紅痕,宛如血紅的新月。
“小姐這回病得可真嚇人!”
月圓將琉璃扶起來,在床上半坐好,又細心地替她圍上一圈貂茸。
“這裘衣也是那位冷冰冰的夫人送來的。見小姐病倒了,她這兩天就沒再過來。”
是華夫人麼?
琉璃摸了摸貂皮,隻覺得輕暖厚重,溫軟如端王的心意。
接著,一些刺痛的記憶就襲上心頭。
“你去請飛鳶姑娘進來,我有話想問她。”
琉璃的吩咐,月圓向來莫有不從,這一次卻支吾著不肯從命。
“小姐的燒剛退,還是多安心靜養吧。有些傷心的事……不問也好。”
看月圓的臉色,琉璃也明白,必然寶瓶的事情沒有好消息傳來。
“聽到梅尚宮……不,李媽媽的消息了沒?”
月圓搖搖頭。
“奴婢這幾天忙著伺候小姐,別的消息都不曾聽說。”
“除了華夫人,這兩天還有誰來過嗎?”
月圓又搖了搖頭,忽而“啊呀”一聲,想起一件事情來:
“前天倒是有個仆婦來送東西,卻被飛鳶姑娘截住了,東西也被她收走了。”
“你可知道是誰家仆婦嗎?”
“好像……是什麼郡主娘娘。”
“清寧郡主?”
“對,就是這個郡主。”
表麵上是清寧郡主送來的東西,實際上應該是王姝吧。
事情似乎越來越混亂了,也越來越有趣了。
琉璃不再問什麼,隻叫月圓把她的編織籃子遞來。
一邊編著絡子,一邊理著思緒,就這樣休息了幾天後,突然有人來傳肅王的旨意:
“除夕將近,正合一家團圓,著令季氏女琉璃暫解禁足之罰,回家共享天倫。”
“小姐,這可太好了!”
在月圓的歡呼聲中,琉璃鎮定地跪拜謝恩。
起身後卻見飛鳶一臉陰鬱地站在門邊看著自己。
“飛鳶姑娘,這些天來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