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對這個價格還算滿意,臉上堆滿了笑容。
一旁的會計哥哥立即就算出總額,再把數字寫在紙條上,遞給了賣茶大叔。大叔拿著條,去一旁的出納胖叔那兒領錢。一筆交易,就這樣迅速有序地結束了。
不大會兒的工夫,茶農越聚越多,有孱弱的老人,有正值青春的少女,也不乏天真的孩童。他們或步行,或單車,或騎摩托車,從四麵八方,背著簍,提著袋,湧進這黑漆漆的廠房。
他們有的笑嗬嗬地領著錢回去,有的卻很是失落,更有甚者,過好秤倒進笸籮,聽到不滿意的價格後,立馬表示不賣了。
茶攤前,湧動著鄉人的表情,憂與喜,渴與求,但無論怎樣,很慶幸,他們的家園是如此安寧。
夜將暮,河堤上、牆根下、村口邊,幾處收茶的攤點,依然鬧熱,買賣之聲、問詢之語不絕於耳。
茶攤前,湧動著鄉人的表情,憂與喜,渴與求,但無論怎樣,很慶幸,他們的家園是如此安寧。
製
石板路盡頭的茶棚,人影晃動,燈盞微明。
白天路過茶棚時,茶棚阿姨正靠著木門拾掇著茶青,小孫兒繞在一旁嬉鬧玩耍,身後的孫女直身端坐,全神貫注地做著作業。
這樣的生活安靜得如同一幅油畫,讓人陶醉,阿姨的笑容很燦爛,凝滯了心弦。
阿姨告訴我們,白天收完茶後,晚上就會炒茶。
入夜了,我們如約而至。茶棚裏,一家人都在熱火朝天地忙碌著:兒媳在炒茶,兒子在發炭,阿姨在烘茶,孫女來回端送茶青,小孫子呢,也時不時地上來湊個熱鬧,困了撒個嬌,無聊了,上來再鬧騰兩下。
阿姨樂嗬嗬地招呼著我們,雖一直在忙,卻時不時地問我們渴不渴,要不要喝茶。而後,覺得我們站著看太累,又吩咐孫女幫我們拿凳子,讓我們坐在一旁,細細觀看。
茶棚建在村道邊,我們一行人就坐在過道邊沿,留出一條縫隙給來往的路人行走。一溜的長凳,一水的外鄉人,卻像來家的客人似的,細細地聊著,歡笑著,眼前生動的鄉村茶坊,就如同一出美妙的鄉村劇集,動人,歡暢,令人雀躍。
聽阿姨說,他們一家人要忙到淩晨,天亮後,還要把這些新炒的茶葉送到縣城。白天要采茶收茶,晚上要製茶,春天是他們最為忙碌的季節。
說好要一斤茶葉,阿姨讓我們第二天去取。
由於第二天要離開,一早我們就在阿姨家的門前徘徊。
“他們家都是要敲門買東西的噢,白天起得晚哪!”一路過的鄉親上前告訴我們。
敲了敲木門,不大會兒,門吱的一聲開了,阿姨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我們,轉身遞給我們一袋茶。阿姨告訴我們,茶已按我們的人數分好了。
我們接過茶,笑著與阿姨道別。阿姨靠在木門邊,微笑著看我們離去。
那個早晨,依然未見陽光,石板路上閃著夜雨滲透的一層幽藍。袋子裏的茶葉香香的,那香味漫過了馬頭牆,漫過了富春橋上蒼老的雕欄。
茶青在烘烤中慢慢繾綣。
品
很多東西都要細細品嚐。
就像王阿姨家的青團一樣,經過輕揉慢搓、細細地蒸煮之後,青草般的氣味便慢慢地躍上唇齒,流進心間。
就著浮梁的茶水,嚼著浮梁的草香,嗅著南方四月特有的氣息,一切都是醉人的甜。
老屋前,王阿姨認真地包著青團,對聯映紅了門堂,綠苔爬滿了牆根,濕氣氤氳了窗欞。兒孫們今天都要回來,王阿姨的眼裏洋溢著期待,她將這份期待揉進綿軟的草泥裏,揉進兒孫們童年時的夢境。
又想起江婆婆采茶時的姿態:戴著草帽、躬著腰,身子依著茶枝,蒼老的手將鵝黃細摘慢采。那雙攥緊歲月風霜的手,沒有詩情畫意,隻有關於生存、關於家園、關於興旺的人生皺褶。
雲霧山中,她已染了一身醉綠……
山中的那抹醉綠,被盛在了天青色的茶碗裏。
圍坐在簡陋的陶瓷作坊內,一盞清茶,任絲絲幽香衝淡浮塵。
瓷土與製瓷工具在我們身後雜亂地堆放著,坊主是位憨厚的年輕人,來自北方,大學畢業後,留在了這裏,繼續著關於瓷的夢想。
他在幽暗的貼著紅塑布的角落裏拉著坯,一雙巧手,在輕輕的轉動之間,無形的泥土就幻化成有形的杯盞;他在簡樸甚至有些髒亂的民房裏,手蘸一筆墨色,心渲一抹美豔。在他的筆端,素色青花清新如許,釉色牡丹絢爛悠然……
他在地攤上叫賣著他的成果:一疊疊青色的碗,一排排青色的壺;他招呼客人的神態有些靦腆,被還價後,神情更是顯得不大自然。
過不了多久,他的瓷器小店就要開張了,就在作坊的不遠處,他笑著指了指小店的方向,他的笑裏,含著太多的夢想。
“來,坐坐,喝杯茶吧!”說著說著,他就麻利地泡起茶來,用自製的茶杯盛茶,這或許也是一份值得驕傲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