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平家物語》中二位尼之夢
文學評論
作者：李曉媛
摘 要：《平家物語》卷六<；入道死去>；中記載平清盛患熱病期間，妻子二位尼夢見冥途使者來接清盛前往無間地獄。果真沒過多久清盛就因熱病而死。其後追討義仲的計劃也因助長的離奇死去而失敗。本文探討二位尼之夢在清盛之死、追討失敗以及預兆平家命運時所起的預示性作用。
關鍵詞：二位尼之夢；清盛之死；追討失敗；平家命運
《平家物語》是日本軍記物語的代表作，生動地描寫了源平權力交替時的曆史，突出了平家滅亡的命運。物語中“夢”經常出現在與平家命運息息相關的事件前後，預示平家的命運。清盛之死將《平家物語》①分為上下兩部，以此為界加速了平家滅亡的進程。清盛患熱病奄奄一息時，妻子二位尼夢見牛頭馬麵拉著一輛燃燒著猛火的車子，車前立著一麵“無”字鐵牌，明言了“因燒毀南閻浮提金銅十六丈的盧遮那佛，要接清盛前往無間地獄”。本文將從冥途使者、“無”字鐵牌、燒毀南閻浮提金銅十六丈的盧遮那佛、做夢者的設定這四點探討二位尼之夢在清盛之死、追討失敗及預兆平家命運時所起的預示性作用。
一、清盛之死的預兆
冥途使者牛頭馬麵在清盛患重病期間出現在二位尼夢中，暗示清盛將死的命運。當時，平家為追討源氏正準備出兵，因清盛患病而暫時擱置。這一關鍵時期，冥途使者的出現，也意味著平家的出兵最初就伴隨著不吉。富倉德次郎指出“在冥途的閻王殿中，通過琉璃鏡分辨亡人的善惡，將惡人的惡行寫在鐵牌上”②。由此可見，夢中的鐵牌可以看做清盛累累罪行的象征。
鐵牌上的“無”字象征著無間地獄。據《往生要集》記載，地獄分等活、黑繩、眾合、叫喚、大叫喚、焦熱、大焦熱、無間地獄八種。無間地獄也被稱為阿鼻地獄，犯五逆罪之人墜入此地獄。所謂五逆罪小乘說法指害母、害父、害阿羅漢、惡心出佛身血、破和合僧。大乘說法指破壞寺塔或經像等、誹謗三乘教法、妨礙出家者修行、犯小乘五逆之一、無視業報而做惡行。冥途使者所說的南閻浮提金銅十六丈的盧遮那佛是東大寺的大佛，在平家火攻奈良時被燒毀。此外，奈良的佛寺、佛教經典也在火攻中被燒毀，被殺的僧人不計其數。火攻奈良是關乎平家興亡的大事，所犯的正是五逆罪。作為火攻奈良的罪魁禍首，清盛要墜入無間地獄。
圍繞清盛之死是否被認為與火攻奈良相關這一點，筆者查閱了《玉葉》、《百錬抄》及《吾妻鏡》等同時期的史料，除《吾妻鏡》沒有記載清盛的死因外，都記載了清盛之死是“燒毀東大寺之現報”、“神罰冥罰”等傳聞。作者積極采用這些傳聞，巧妙的融入到物語構思中，通過二位尼之夢暗示清盛之死與火攻奈的直接關係。
受到現報的清盛患熱病期間十分痛苦。“從比叡山的千手井汲水來將他浸在其中，不一會便沸騰成熱水。又將竹筧裏的水澆在身上，卻不能著身。偶然有附著在身上的，也變成火焰燃燒起來。”③宛如經曆了冥途使者所說的無間地獄之苦一般。這也可以看做是清盛因火攻奈良而墜入無間地獄的象征。
擁有眾多版本的《平家物語》在做夢者的設定上也存在差異。覺一本《平家物語》中做夢者是“清盛的妻子二位尼”，而延慶本《平家物語》中，卻是“二位尼的侍女”。覺一本將做夢者設定為清盛最親近的人二位尼，而非一個普通的侍女，使清盛因火攻奈良的報應而死這一傳聞更可信，給當時百姓帶來更強烈的衝擊，突出了因果報應的思想。
驚醒後的二位尼與別人說起做夢之事，大家都聽得毛骨悚然。於是向有靈驗的佛寺神社捐獻珍寶祈禱，卻毫無效驗。這裏所說的靈佛一般指東寺、仁和寺、延曆寺、東大寺、興福寺、園城寺六處。④而二位尼夢中冥途使者提到的南閻浮提金銅十六丈的盧遮那佛屬於東大寺。火攻奈良時，被燒毀的正是東大寺和興福寺。二位尼之夢已經預示清盛將因火攻奈良而死，所以奈何平家人怎麼向靈佛祈禱，清盛也沒有病愈的跡象，最終因熱病而死。